第18章 糊涂翁吐还不义财(3) (第2/2页)
闲来无事,甄永信又翻阅了一些典籍,以便收集更多的案例,移植到自己的教案中,逢上机会,就开导影响老 二世德。
入伏那天上午,妻子上街买菜回来,一进院里,就骂骂咧咧的。
日常都是这样,因为轻易不再敢向丈夫发 泄心里的怨气,生性泼辣的玻璃花儿眼,就经常在外面找一些发火儿的由头,有时实在找不着,甚至会对家中的器物生气发火。
一次做午饭时,要到厨柜中取一勺五香粉,为了快捷,她少走了一步道儿,从灶台拐角处伸出胳膊去开橱柜的门,结果就让灶台角硌痛了她的大腿。一时心中火起,她抬腿踢了一脚灶台角,就把大脚趾磕破了一块皮,痛得他泼骂了半个时辰,一瘸一拐的,半个月后,伤口才痊愈。
现在,如果家里人半夜被叫骂声吵醒,谁都不会觉得意外,因为家里人都知道,那是玻璃花儿眼在梦中和人吵架所致。
玻璃花儿眼这种无端起事的脾性,全家人早已习以为常,所以当甄永信憋着一泡尿,急急越过灶前,往厕所去时,并没理会妻子在橱房里泼骂。只是妻子挡住他的去路时,甄永信才冷冰冰地问了一句,“又怎么啦?”
玻璃花儿眼瞪眼巴皮地冲着丈夫,手指指向大门口,尖声尖气地吼道,“那小杂种,欺负我老了,竟敢耍笑老娘,要是搁在二十年前,老娘几步追上他,非扇糊了他的脸不可。”
“谁家的孩子?”丈夫问道。
“谁知从哪里钻出的小杂种?”玻璃花儿眼气急败坏地骂道,“竟敢当着我的面儿,直喊你的名字,还满嘴胡吣,说你是他的亲爹,气得我要上前抽他,他撒腿跑掉了。还骂我是老后 妈,你说气不气死人?”
甄永信听过,心里咯噔一下,多少年来他一直惦记着、却又常常不敢想的一桩事儿,猛然间蹿到上头。他没搭理妻子,匆匆奔往茅房,排泄完小 便,来到街门口,果然,门洞下的门墩上,坐了一个小叫花子。
这孩子十二三岁,身穿一件对襟家织布蓝马褂,脏污得快要看不出原样儿,脚上的圆口布鞋,已被大脚趾顶出了两个破洞,头发散乱,显然多少天没洗过的脸,污迹斑斑,像个花脸儿狼。只在眉宇间,透出几分英俊,甄永信似乎在哪儿见过。
“你坐在这儿等谁?孩子。”甄永信放缓了声调问道,生怕吓着这孩子。
“等我爹。”那孩子看了甄永信一眼,坚定地说道。
“你爹是谁?他在哪儿?”甄永信这样问时,心里有些害怕,却说不清自己到底怕什么。
“就住这院里,他叫甄永信。”孩子向甄家大院里指了指,语气坚定地说着,说完,又拿袖头擦了下已经淌到嘴唇上的鼻涕。
只在这一瞬间,甄永信从孩子的眼里,似乎又看到了自己的童年。他几乎不再怀疑,这就是自己心里常常挂念、却又生死未明的孩子。眼下他要做的事儿,就是从孩子的嘴里,去印证这种判断。
甄永信像一个账房先生翻查旧帐一样,问了孩子一个又个问题,孩子不容置疑地一一作了回答,结果全都在甄永信的记忆中,找到了对接点。“你叫什么?”甄永信最后问道。
“甄世仁。”孩子回答道。
甄永信清楚地记得,这是当初自己给孩子起的名,当时他给还在宁氏腹中的孩子,起了两个名字,要是男孩儿,就叫甄世仁,丫头,就叫甄凤仪。
“你妈呢?”甄永信紧着问道。
“死了。”这孩子脱口说道。
甄永信听后,心里一阵发痛,再也忍不住,泪流如注,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哽哽咽咽地问道,“你妈多暂走的?”
“却年冬天。”孩子冷冷地说道。
“那你现在,跟谁过活?”甄永信又问道。
“舅舅。”
“你老爷老娘呢?”
“都死了。”
“你怎么现在才想到来找爹呢?”
“舅母不待见俺,”孩子挺着脖子说道,“她老骂我野种,不许我出门和小朋友们玩,说我给他们家丢人现眼。”
“你走的时候,没告诉他们一声?”
“懒得去理他们,”孩子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在舅妈的雪花膏里撒了泡尿,又在她粉盒里拉了屎,就跑了。”
“你是怎么来的?”
“老大教我的,”孩子又擦了把鼻涕,“爬大轮儿来的。”
“老大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