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糊涂翁吐还不义财(3)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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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丈夫和年轻人说话的功夫,一旁听话的玻璃花儿眼,几次暗示丈夫把钱收下,见丈夫无动于衷,急得出出进进,在堂屋转了几圈。
最后见丈夫果真不收钱,送走了年轻人,玻璃花儿眼就犯了老毛病,气急败坏地数落起丈夫,“大小也是个买卖,钱抓在手里,也不烫手,何况他还在咱家吃了两顿饭,都是我好酒好菜侍候着,就这么一拍屁股走人了,算哪门子事?敢情咱家是开旅馆的?真没见过这种事。想行善,你到花子房去呀,拉人到家里救济,算什么能耐?”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甄永信望着门外年轻人远去的背影,像似自言自语,“不仁不义的钱财,虽铺于道,甄某人不取也。”
“少给我来酸溜溜的这一套。什么甄某人假某人的,自己也不掂量着点儿,饱饭才吃了几天?就忘了当初落难的日子了?”玻璃花儿眼情急之下,说出难听的话来。
“没忘!”甄永信黑起脸来,恨恨地说道,“更没忘当初遭受的那些欺辱。当年你把我家房子卖了,搬到你娘家去住的那些事,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这句话像根刺,直戳玻璃花儿眼的心尖子,满嘴现成的刻薄话,还没来得及吐出,就被噎了回去,涨红了脸,淡溜溜地回到了厨房。
傍晚,盛世飞来了。甄永信知道他是来讨邀功酒的,便抢先一步,拿话迎他,“你真是福人,会赶饭碗,来来来,你嫂 子今天买了几条二斤重的开凌梭鱼,是澄沙河河口的货。今晚咱哥儿俩好好喝一喝。”
“是吗?我说这么香呢,”盛世飞也不推辞,脱了鞋,上炕坐好,嘴上不住地跟着奉承道,“梭鱼头,鲅鱼尾,刀鱼肚子,扁扁嘴。我可是好几年没吃开凌梭啦。”
玻璃花儿眼把酒温好,二人斟了酒,动起筷子。经过长时间文火慢炖,开凌梭肉嫩味鲜,香气沁体。一坛米酒,不过一个时辰就见了底。甄永信又让玻璃花儿眼再温一坛。盛世飞却起身下地,坚持说不能再喝了。
知道盛世飞在酒桌上是从不谦让的,甄永信便喊回玻璃花儿眼,“算了,世义他妈,今儿个就到这儿吧。”
听了吩咐,玻璃花儿眼巴不得借坡下驴,沏上茶来,开始收拾碗筷。甄永信就给盛世飞倒茶。其实二人心里都清楚,他们都没醉,只是留有余量,还有事要商量呢。
果然,喝过一杯茶,盛世飞干咳了一声,开始说到正事,“甄兄,你 见 天在家闲着,也不是个长久之计,何不出来寻点事做?一来呢,可以有些进项;二来也可消遣解闷儿。”
“噢?还有这等好事?”甄永信知道,盛世飞又要拉他去做诉讼的烂事,此前,他曾提过几次了,甄永信都婉拒了。
“小 弟自打去了法院,律师执照一直闲放着,我端详了一下周围的人,除了甄兄,还真没有别人能揽起这个营生。甄兄要是愿意,不妨把这个营生揽过去,法院这边儿,有我,何患不上生意?”
甄永信听罢,脸上微笑,只是不表态,心想这盛世飞的心,真是越来越黑了,原告被告通吃,已填不饱他的肚子,如今竟要把一应讼事兜揽过去,居然雇起了帮工。
见甄永信不说话,盛世飞心里没有谱,问道,“怎么?甄兄不愿意?”
甄永信还是那么微笑着,直笑得盛世飞心里发慌,逼着他说,“你倒是说话呀?”
甄永信又停了一会儿,才说道,“你是法官,又是执业律师,这个,法律条文上允许吗?”
盛世飞脸上觉着发胀,知道甄永信是借机嘲笑他。前两天为了年轻人讨钱的事,他曾拿这些话,向甄永信打过官腔。
好在现在两人都喝了酒,面红耳赤的,脖子发胀,也不需要刻意掩饰,盛世飞便故作镇静地说道,“这好办呀,你只要参加一个律师资格考试,领了执业资格证,我就能想法儿,把我的执照过户给你。”
“那得多少钱?”甄永信问道。
“咳,咱俩谁跟谁,还谈什么钱不钱的?”盛世飞故作大方地说道。
甄永信还是那么微笑着,看着盛世飞说,“人过四十不学艺,我都有一大把年纪了,眼下又吃喝不愁,何苦为这么一件事,把自己搞得头昏脑胀的;再说了,我也是自由惯了,冷丁有件事绑着,也不舒服。”
“咳,这事儿哪里会束缚住你?对甄兄而言,做起这事,就跟闭门捉鸡一般,再轻巧不过的了。”盛世飞上赶子劝说。
看盛世飞执意要做成这事,甄永信也不好生硬回绝,马上想起老大世义,今年夏天,就要毕业了。
老大的腿脚又不好,找事不宜,要是能当个律师,有他和盛世飞帮衬着,也不失为一个体面的营生,就接过话茬儿,说道,“承蒙世飞兄美意,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家世义眼瞅要毕业了,眼下也没个着落,世飞兄看在我的面上,帮他考个律师资格,再弄个执业执照,平日我可帮衬帮衬,法院里又有你照应,私下里算你半个干股,这么一来,凡事叫他出面,你我两下方便,你看中不?”
盛世飞想了想,觉得这办法挺好,其实也跟甄永信亲自出马是一样的,就装着生气的样子说道,“甄兄,看你说的,开口闭口,钱、钱的,好像我来,就是和你谈生意的。什么干股湿股的,我就是觉着你这么在家闲着,太可惜了,想帮你找点事做。就这么着吧,我看行。赶明儿个,我送几本法学方面的书来,让贤侄闲着翻翻,多暂有律师考试,我会来告诉的。”
说完,起身离去。
五月里,老大世义通过了律师考试。盛世飞一番周旋,帮他拿到了律师执照。在法院东街对过,租了间门面,开办了自己的世义律师事务所。
业务大多由盛世飞兜揽,审案也由盛世飞定夺,遇有难处,就回家请教父亲,平日里世义只帮着盛世飞整理卷宗,起草诉状,记录收支帐目。每有结案,都严格按照五五分成,将钱送到盛世飞家。两家人配合默契,天衣无缝。甄永信也了却了一块儿心病。
早年为训练老大,引诱他上房撤梯,摔断儿子的腿后,甄永信嘴上不说,心里却一直自责,每每替儿子的前程担忧。现今见儿子有了一个体面的营生,当爹的心里,多少也觉得宽慰。
眼下叫甄永信操心的,是老 二世德。这孩子一小就毛手毛脚的,做事不计后果,一个愣头青。虽长了一身彪形,平日里也好斗斗心眼儿,干点坑蒙拐骗的蠢事,无奈长期厌恶学习,智慧不济,胸中没有底蕴,所干之事,轻易就露出马脚,毫无权谋可言,只白白让人送了个“甄骗子”的绰号,实则一个混混、无赖,成了爹妈颇伤脑筋的一个心事。
刚回家时,玻璃花儿眼曾向甄永信抱怨过,劝他有空管管老 二,只是后来乱事太多,就把这事耽搁下来。眼下甄永信清闲在家,就有了训导老 二世德的打算。只是想想多年以前,他曾在教子方面动过心思,又弄断了老大世义的一条腿,但教子效果却不明显,后来静下心来琢磨,确信是操之过急所致。
这回他打算自己先沉住气,编制一套缜密的教案,从平日的操行入手,循序渐进,通过生活中的点滴,如沐春风,教导感化老 二世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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