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3EP2:激流(10) (第2/2页)
“我们没得选,具秘书。”任在永甚至没心思去收拾桌面,反正让别人看到也不会对他的仕途造成任何不利影响,“战争期间,一切资源都会倾向于和战争有关的事务。”
元管理说对了一件事,不管态度和立场如何,任在永的地位使得他必须进一步考虑自己的前途和自己的下属的前途。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地位,可是那些依靠着攀附他才能生存的情报部门工作人员势必因此产生不满甚至仇恨。即便是为了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任在永也得想方设法把自己一手带出的后辈送上可靠的岗位。
任在永并不了解每一位国会议员,只有其中最出色的议员才能偶尔获得他的关注。当他发觉自己对这位东议员没有任何印象时,任副理事便对事件本身失去了兴趣。在他看来,东喜植议员只不过是又一个被人推到台前的木偶。
首尔最近有些不太平。前不久,抗议军队在戒严过程中过度使用暴力的市民集会上发生了爆炸案,数人遇难。疑惑的是,这桩惨剧没有招来任何的同情,网络上的主流舆论一致认定这些面对着如此凶恶的敌人时还妄图让军队分散精力的家伙是十足的反贼。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暴力活动的发生,首尔市内的对峙正朝着任在永无法预测的方向发展。
一致对抗入侵之敌这种口号没有让反对者放弃自己的立场。其中一部分反对派认为战争的爆发源自总统阁下批准对委员长进行暗杀,另一部分则认为即便是为了战争而被迫实施的戒严也已经在实践中超过了必要限度。反对者有充足的理由阻止军队和警察介入,他们打出了让市民积极参加自卫的旗号,成功地维持了现状。被朝军的攻势弄得焦头烂额的军队无暇和市民争斗,半信半疑地停止了进一步的搜查和监控。
1月3日下午两点左右,任在永和他的随从们乘车抵达东议员进行宣传活动的现场附近,通知埋伏在附近的特工检查所有角落,而他们则假装是对东议员的宣传内容感兴趣的市民,顺利地混入了人群之中。
“这种宣传有用吗?”具秘书毫无兴致地站在任副理事身后,表现得有些困乏。
“没用。”任在永叹了口气,“脱北者也是我们的公民……现在东议员和他背后的支持者试图给这种非法的审查找出依据,仅此而已。”
“先是跟难民较劲,现在又盯上了脱北者。”具秘书冷笑道,“他们内斗的本事一向出色,然而这些胆小鬼根本没胆子真正和北韩军较量一番。”
“行了,安静些。”
若是想要继续进行调查,任在永需要的是既好用又不容易被人追查的探员,比如那个以难民身份进入韩国的墨西哥战争老兵。迈克尔·麦克尼尔的办事效率让人放心,并且他也能够适当地为任在永本人吸引一定的注意力。可惜的是,这家伙和他的同伴们私自跑到了前线,据说是想要通过参加战争获取更高的地位。这种想法令任在永哭笑不得,他认为一个群体的广泛参战不能让群体的地位出现好转,反而还可能导致这一群体成为在将军们眼中最为廉价的炮灰。
东喜植议员出现在了广场上,在十几名保镖的护送下,这名其貌不扬的中年国会议员一面向着在场的市民挥手,一面走上了演讲台。任在永告知手下提高戒备,然后和周围的市民一起听着东议员的宣传。
不得不说,陈词滥调在富有创造力的人那里能够展现出完全不同的面貌。到目前为止,大部分破坏活动实际上同脱北者毫无关联,而是由土生土长的韩国人实施的。即便是从直觉上来判断,甘愿冒着生命危险而逃离朝鲜的脱北者,必然对朝鲜有着根深蒂固的反感,他们是断然不可能协助朝鲜的。然而,东议员在他的演讲中巧妙地无视了大部分脱北者逃离朝鲜的原因,只强调这些人原本是朝鲜人。既然他们以前是朝鲜人,自小还接受了朝鲜式的教育和价值观,那就肯定有着成为叛徒的可能性,而且还不低。
“过去他们是怎么做的呢?到日本,去招募那些因为祖上被掳走而流落到日本的朝鲜人,让他们假借返回韩国的名义来到我们这里从事各种敌对活动。”东议员很少出现剧烈的面部表情波动,大部分情况下他维持着一副宠辱不惊的淡然,“当然,肯定会有人和我们说,他们是同胞——是吗?”他挥了挥手,那意思是示意下方的支持者给出答案,“要我说,他们和我们之间哪里有相似之处?只是恰好长得像、说着同一种语言而已,没什么了不起的。”
东议员痛心疾首地捂着前胸,另一只手指着北方,那里是爆发战争的地方:
“哪怕是到了现在,他们还在利用我们的善良和同情心,把大量的特工送来我国……”
周围传来了此起彼伏的叫喊声,许多人叫嚣着将所有脱北者赶回他们原本的【祖国】。享受着前呼后拥的待遇,东议员满意地举起双手,并握紧拳头,以表示自己迎接胜利的决心。然而,就在这时,一名市民忽然从最前排的人群中冲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来到了东议员面前。这人手持一把匕首,用力刺向东议员的前胸,随即被周围的保镖按倒在地。惊慌失措的市民们四散奔逃,也有一些略微胆大的听众选择留在这里。那些坚定的支持者们惊喜地看到,东议员吃力地捂着胸口,在保镖们的协助下站了起来。以任在永的视觉,他能够清楚地看到东议员衣服上的血液。
“我的朋友们,不要再被【同胞】、【阳光】这样的虚情假意给蒙骗了!”周边的警卫都在试图把东议员拖离现场,但东议员似乎坚持要留在这里完成他的宣传活动,“七十多年以前,他们也是像今天这样残忍地粉碎了我们的善意,在他们的俄国人主子协助下发动了一场战争……把你们的勇气展现出来,告诉这些生活在旧时代的亡灵,正义是杀不完的——”
任在永和具秘书用着看闹剧的眼神目睹着成百上千的市民眼含热泪地涌向正被抬往救护车的东议员,也不知这些看似热情的支持者中是否还藏着朝鲜人的特工。哪怕是东议员已经被送上了救护车,仍然有几十名市民依依不舍地追随在后面,可能他们要亲手把东议员送到医院抢救才能安心。
“我们浪费了一下午的时间看一场马戏。”吩咐手下离开后,任在永也决定返回办公室,“具秘书,我和你打赌,这是他自导自演的。”
“既然是自导自演,为什么他们还要让我们来现场保护东议员?”
“因为人群里确实可能有真正的杀手。”任在永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你见得少,没关系,以后多学一点。以前我见过一个真正为了名声而不想要命的国会议员,他希望制造出一种他的政敌不择手段地想要除掉他的气氛,以便打动他的听众。”
具秘书亦步亦趋地紧随任在永左右,这不意味着他确实明白任在永的想法和态度。学会按照上级的命令办事只是第一步,有时字面意思可能和实际用意完全相反。
“他成功了吗?”
“死了。”任在永说起这件事时,语气中毫无同情,“因为,他为了演出的节目效果,把自己弄成了重伤,最后自然是迅速地见了上帝。”
听到这里,具秘书停下了脚步,若有所思。任在永发觉了忠心耿耿的助手的异常,于是他也停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算是我的一点经验。不要当一条整天叫个不停的狗,那会让某些人提前看清你的威胁。要做一条不叫、只咬人的狗,还要咬得足够快速、精确、狠毒。等你以后不在我手下办事的时候,一定要记住,公开表露敌意就意味着必须置对方于死地。”
“谨遵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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