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R3EP2:激流(10)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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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R3-Ep2:激流(10)
任在永不喜欢参加会议,也不愿参加那些浪费时间的仪式和活动。谁想把自己包装成媒体人物、获得更多的关注,只会令他们作为情报人员的职业生涯变得越来越短暂。前辈们留下的惨痛教训时刻在他的记忆中不断地浮现出来,那些在公开活动上恰巧被新闻媒体记者们拍摄到而被迫离开情报部门的典型反面案例成为了每一个进入情报部门工作的新人都必须了解的故事。
一旦开始做情报工作,就要做好放弃一切荣华富贵的打算。也许一些成功的情报部门首脑可以借助自己的权力和投机钻营的技巧而成为实际上的领袖,但他们本就是可以公开露面的官员,而非哪怕真实姓名和相貌被曝光都可能导致惨剧发生的普通情报工作人员。世人都说军队最会把人当成工具使用,那么情报部门在这方面的所作所为一向不输给军队。了无牵挂的机器人才更适合充当情报部门的密探,否则任何弱点都可能被敌人或同僚用来当做针对某人的证据。
战争已经爆发了,只不过离首尔还有一段距离。尽管如此,韩国各地的混乱有增无减,其中既有亲朝鲜的组织为迎接朝军南下而秘密实施的破坏活动,也有看总统不顺眼的反对派借机拆台的行为。李璟惠总统领导下的各个部门一向不会仔细地分辨这些敌对行动,对内情报工作中统一将所有反对派称为【叛徒】和【敌人】,这是那些看不清时局的家伙应得的称号。作为第八局的干将之一,任在永自然免不了和这样的任务产生联系。
但是,他对这些工作没有兴趣。姜顺德的案子刚刚出现了一些让他产生危机感的线索,突如其来的战争不仅打乱了他的计划,还使得他被迫去监视那些和他毫无关系而他自己也不想去得罪的人。这里不允许任何反对派继续活动,北方的敌人正在入侵,谁反对李璟惠总统的任何主张和措施,谁就是勾结敌人的卧底和间谍。
“任副理事啊,对于最近和脱北者有关的传言……你是怎么看的?”
皮笑肉不笑的元载勋管理坐在任在永对面的扶手椅上,优哉游哉地前后晃动着这把椅子,完全没有和一位重要下属会面时应有的郑重。换作旁人,大抵会认为元管理的不够严肃代表着一种信任,一种将自己看做朋友的互信。这种幻觉从来不会出现在任在永的想法中,他认识元载勋也有十年左右了,对方的一举一动代表着的含义一向被他清晰地看在眼里。
炮火离首尔依旧遥远,炸弹也没有落在首尔市区内,而市民的恐惧和怒火几乎化为熊熊烈焰,李璟惠总统正是要让这火焰烧死自己的敌人——同时保住自己的利益。需要无条件地在法律的框架下听从总统阁下命令的情报机构没有反抗的余地,更何况他们明白反对派的主张中包括裁减他们的机构规模。
“这是污蔑,管理。”任在永戴着一副黑色方框眼镜,身着灰色西服,正襟危坐于元管理面前,“从战争爆发以来,这样的流言变得十分常见,比如说北韩军通过广泛地分布于脱北者之中的间谍网络来有效地指挥这些特工执行针对我国的任务……然而,我们的分析结果表明,这是一些别有用心的家伙刻意散布到网络上的谣言。大敌当前,我们的主要工作应该是抓出那些真正从内部祸害我们的不法之徒。”
“上面好像有意让我们停止调查。”元管理不动声色地答道,“……我也认为不太合理。但是,既然上级可能希望采取针对脱北者的强硬措施,那就由着他们吧,我们不过是按照命令办事的执行者。”
“明白。”
任在永不会在这些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上司让他停止调查,他肯定会遵守命令。和上司吵架、怒斥上司,并不能解决问题,也不能让做出决策的人改变主意,最坏的可能性则是任在永本人被调离、换来一个更不讲情面的负责人。为了避免那样的结果出现,任在永决定适时地表明自己的态度,以退让换取上司的信任。
有时,他偶尔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已经失去了底线。他的退让似乎没有尽头,尽管每一次他都会用自己的调查取代被上级叫停的官方调查,这种补救措施还是不能让任在永心安理得地坐在办公室里享受着自己目前掌握的权力和能够支配的资源。做一个默默无闻地为国家奉献的情报人员,这是多么光荣的事业!是的,假如他有机会把真相告诉那些怀揣着理想和热血进入情报机构的年轻人,任在永一定要直言不讳地说,他们更多地浪费时间对抗那些本应和他们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并肩作战的同胞,无论是北方的【敌人】还是南方的【反对派】。
身处青年而又缓步向着中年人的领域迈进的副理事犹豫了一阵,从公文包里拿出了那份准备好的纸质文件。
“这是您需要的内容。”任在永生怕元管理误会自己的用意,又紧接着补充道:“其实,以我的个人意见,我们最近应该适当地停止监视,转而去重点关注真正的间谍群体。”
“不行,不行!”元管理摇头晃脑地反驳着任在永的想法,“任副理事,北韩军就是派再多的间谍,也不过是重复地炸毁一条公路、烧毁一座仓库。对付这样的敌人,先是加大搜查的力度,再派更多的军队去维持治安,问题就解决了。可是,这些在我们的公民中拥有巨大影响力的人物,这些能让他们的支持者为之疯狂的符号和偶像,如果发表了不恰当的言论,造成的损失可比一两个间谍带来的破坏大多了。”
望着又开始讲道理的元管理,任在永又一次失望地暗自在心里痛骂了几句。韩国的娱乐产业十分发达,从中涌现的娱乐人物数不胜数,这些娱乐人物往往在公民中能够实现一呼百应,并促使他们的支持者去做些于政客们的观点而言有些不理智的事情。类似的事件每年都有发生,在偶像面前失去了自我的青年们很难保持清醒。
监视早在十几年之前就开始了,情报机构的对内部门严密地监控着大部分知名艺人的活动和通讯,以从中判断他们对现任总统及其政策的态度。官员们认为,哪怕娱乐人物不打算从政,只要他们稍微说几句话就能在其支持者中形成难以预估的影响,那么反对总统或是支持朝鲜的艺人很可能成为潜在的敌人。进入新世纪,历代总统手中都有一份长长的名单,上面记录着那些【危险分子】的名字。
总统或许会害怕这些娱乐人物背后的企业,但从来不会害怕企业推出的某个【产品】。终结某些娱乐人物的前途,对于总统而言是一件颇有成就感的工作。当公开发表反对意见意味着直接葬送前途时,即便是最胆大妄为的娱乐人物也会三思的。
“现在是战时状态,我不相信这些人会真的发表一些不恰当的言论。”任在永推了推眼镜框,“我们输了,他们也没有好下场,这是连小孩子都明白的事实。他们不可能靠着投敌获取信任,北面的宣传机构向来认为他们实在太腐化堕落……”
“你看,这就是你不懂的地方了。”元管理得意洋洋地为任在永介绍起他的奇思妙想,“没错,他们确实不会表示反对,可我们为什么要满足于仅仅让他们保持中立?平时他们白白地浪费了这么强大的号召力,我们总要让这种号召力在战争中发挥作用。不反对是最基本的要求,我们还得想办法让他们表示出对我们韩国的忠诚……或者是号召公民踊跃参军。”说到这里,得意忘形的元管理手舞足蹈起来,“想想看,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了。以后我们再也没法插手对内的情报工作,甚至我们自己都得被裁掉……你也不想不到四十岁就回家养老吧?趁着为时尚早,我们要让上级重视我们,让他们明白韩国可以没有第八局但不能没有第八局的我们。”
任在永离开座位,心不在焉地略微低头,向上级行礼以表尊重。他转过身,刚迈出几步,还没等摸到老式门把手,便听得后方又传来了那个惹人不快的声音:
“哎呀,还有一件事。”元管理拍了拍额头,仿佛他确实是刚刚记起了什么,“任副理事,东喜植议员预计要在下午做一次公开演讲,号召市民支持隔离审查。上次市内发生爆炸之后,这些议员都很担心个人安全……上级有命令,我们得保护好他。”
“了解。”任在永干脆利落地应承了上司的命令,没有做出任何反驳。他不是向元载勋管理低头,而是向元载勋背后的政客乃至几十年来徘徊在韩国上空阴魂不散的那股势力低头。元管理是一个工具,他任在永也是一种工具,工具不必和工具怄气。
任在永的办公室正巧就在楼下,他平时很少留在首尔办公,多是在外地进行调查活动,首尔的事务一般由他的秘书和助手们处理。有时连这些秘书也要跟着他一起在韩国各地东奔西走,那时就该由秘书和助手的下级们处理问题。虽然任在永的办公水平十分糟糕,他成功地用其他调查活动中取得的成果弥补了上级在办公问题上产生的负面印象。
绕过楼梯和几名站在走廊上说着闲话的工作人员,任在永招呼自己的秘书来到办公署,以便安排下午的行程。
“最近的工作主要有三点。”
就像任在永从来不会在自己的上级面前明确地表示抗拒或不满那样,他的属下同样会在他布置工作时认认真真地听从他的安排。和阳奉阴违的任在永本人不同,眼前这名跟随他已有将近两年的秘书向来会负责地完成所有的指示。
“第一,关于脱北者群体中存在间谍的谣言,可能是大统领阁下或其他人为了推动对脱北者的隔离审查而刻意传播的,我们不要管;第二,姜顺德从公司离职之前负责的那个和东南亚地区有关的生意,要持续追踪调查;第三,今天下午原定去忠清南道的行程取消,我们去为东议员捧场。”
“……这种事也要让我们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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