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梁伯孙苦寻依据 汉皇帝封禅告绩 (第2/2页)
‘高祖皇帝(刘邦)的九世孙刘秀,巡行天下,治国有方。进行封禅,所作所为,皆合于帝王之道,和孔圣人的礼仪。于是,天帝显现灵异,地神呈现,祥瑞之兆。
正确地利用这次封禅,可以使奸邪行恶的人,不会出现。到泰山封禅的行为,非常正当,大汉之德,一定会兴隆发达,刘秀一定会使汉朝廷,中兴昌盛。
《河图合古篇》说道:
‘皇帝刘秀,到泰山封禅,接受天命。天帝扶助,‘九名之世’,这是崇尚经书的常识。
汉朝廷必定兴盛,已经应在了刘邦九世孙刘秀的身上。要祭祀天帝神灵,于泰山,刻石纪功,要祭祀地神,于梁父山。
《河图提刘予》说道:
‘九世之帝,方明圣,持衡拒,九州平,天下予。’
《雒书甄曜度》说道:
‘赤三德,昌九世,会修符,合帝际,勉刻封。’
《孝经钩命决》说道:
‘予谁行,赤刘用帝,三建孝,九会修,专兹竭行封岱青。’
《河》、《雒》命后,经谶所传。
‘昔在帝尧,聪明密微,让与舜庶,后裔握机。
王莽以舅后之家、三司鼎足,冢宰之权势,依托周公、霍光,辅幼归政之义,遂以篡叛,僣号自立。
宗庙堕坏,社稷丧亡,不得血食,十有八年。
杨、徐、青三州,首乱,兵革横行,延及荆州,豪杰并兼,百里屯聚,往往僣号。
北夷作寇,千里无烟,无鸡鸣狗吠之声。
皇天睠顾皇帝,以匹庶,受命中兴,年二十八载兴兵,以次诛讨,十有余年,罪人斯得。
黎庶得居尔田,安尔宅。书同文,车同轨,人同伦。舟舆所通,人迹所至,靡不贡职。
建明堂,立辟雍,起灵台,设庠序。同律、度、量、衡。修五礼,五玉,三帛,二牲,一死,贽。吏各修职,复于旧典。
在位三十有二年,年六十二。
乾乾日昊,不敢荒宁,涉危历险,亲巡黎元,恭肃神祇,惠恤耆老,理庶遵古,聪允明恕。
皇帝唯慎《河图》、《雒书》正文,是月辛卯,柴,登封泰山。
甲午,禅于梁阴。以承灵瑞,以为兆民,永兹一宇,垂于后昆。
百僚从臣,郡守师尹,咸蒙祉福,永永无极。
秦相李斯燔《诗》、《书》,乐崩礼坏。建武元年已前,文书散亡,旧典不具,不能明经文,以章句细微相况八十一卷,明者为验,又其十卷,皆不昭晰。
子贡欲去告朔之饩羊,子曰:‘赐也,尔爱其羊,我受其礼。’
后有圣人,正失误,刻石记。”
刻石完毕以后,刘秀就派专人,将石碑运到了泰山之上,妥善安置,其后率众,登上泰山,举行完了所有的封禅仪式。
整个封禅过程,完全按照汉朝廷,固有的郊祀之礼进行。仪式非常顺利,盛大而又隆重。
汉朝廷的此次封禅大典,非常振奋人心。
汉朝廷的文武大臣,官吏百姓士大夫们,对国家的良性发展,繁荣昌盛也越来越有信心。
一天,处理政事完毕,三公们很难得地聚在一起闲聊。执行司徒职事的高密侯邓禹,情不自禁地对着太尉赵熹、大司空张纯,由衷地赞颂刘秀道:
“两位大人:
我们敬爱的陛下,从建武元年,在高邑登基,复兴汉室,到了如今,在位三十二年,年龄已经六十二岁了,依然头脑清醒,并不糊涂,完全不同于前世的昏君庸君啊!
我们敬爱的陛下,年纪老迈,依然勤于政事,一心为国,虽为国事,殚精竭虑,十分辛苦,但从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依然保持乐观自信,从不自暴自弃,也不灰心丧气的进取态度。
我们敬爱的陛下,不仅常常不畏各种艰难困苦,跋山涉水,四处巡行天下,安抚四方百姓,而且很虔诚地信奉天地神灵,体恤年高老迈的长者,尊重贤明士大夫。
我们敬爱的陛下,在治理天下之时,也是悉遵古制,但又切合实际,并不墨守成规。
我们敬爱的陛下,聪慧过人,多谋善断,而又明智宽厚,乐于接受谏言,怎么不算是亘古未见的一代明君呢?”
太尉赵熹、大司空张纯,也非常赞同,回应邓禹道:
“司徒大人言之有理啊!我们能够与陛下共事,开创复兴汉室的伟大创举,何其有幸啊!”
太尉赵熹心里,对刘秀突然改变封禅态度,依然有些不解,带着一丝疑虑,询问大司徒邓禹道:
“司徒大人:
赵熹心里有些不解,前两年,赵熹与大司空大人,也曾经建议陛下封禅,陛下一律不准。
如今,陛下为什么突然改了心意呢?司徒大人,你与陛下相识相知最早,应该知道其中的缘故吧?”
大司徒邓禹,笑了笑说道:
“太尉大人太过谦逊,明知故问啊!邓禹就班门弄斧,谈谈自己的浅见吧!
实际上,汉朝廷卓有远见的士大夫,太尉大人,大司空大人,你们俩,也早就已经看出来,陛下之所以在六十二岁的高龄,坚持遵照《河图》和《洛书》等图谶符命的指示,不顾自己年老体衰,身体疾病,亲自登上泰山,举行祭天大典,在梁父山,举行祭地大典,这个盛大的封禅仪式,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啊!
陛下深谋远虑,有着稳定新兴国家的深层次考虑,就是想以封禅的形式,以此彰显,在陛下治理下的国家的祥瑞和安宁,为万民求福,祈求天帝神灵,永不放弃的护佑。
两位大人,你们认为,仲华猜得对吗?”
太尉赵熹、大司空张纯,大笑了起来道:
“仲华足智多谋,看透了陛下心思,也难怪陛下,一直对司徒大人信任备至。”
大司徒邓禹,谦逊地笑了笑,继续说道:
“不瞒两位大人,陛下这样做,实际上也是迫不得已啊!
其时,虽然我们汉朝廷,复兴建国,已经三十多年,朝政日趋稳定,人心逐渐凝聚,可谓国泰民安、天下太平。
但陛下的心里,却并不安稳,依然有很多很多隐忧。
而陛下心中最大的隐忧,就是担心,有臣民士大夫甚至野心家,质疑陛下及其子孙,继位大汉皇帝的合法性啊!
如今,太子殿下还非常年青。陛下担心的是,陛下百年之后,会有后患出现,所以未雨绸缪,早作准备啊!
两位大人见识卓绝,你们认为,仲华说得有理吗?”
太尉赵熹、大司空张纯,听了邓禹之言,立即颔首点头,沉默了起来。
太尉赵熹、大司空张纯、大司徒邓禹,心里都非常清楚,在这个讲究宗法礼制的时代里,发源于景帝(刘启)庶子长沙王刘发,出生于舂陵侯家族旁支的皇帝(刘秀),虽然的的确确,有据可查,毫无疑问,是汉王朝的宗室子孙。
但皇帝(刘秀)这个大汉皇帝,身上一个最大的短板就是,皇帝(刘秀)并不是近代汉朝廷君王的嫡系子孙,皇帝(刘秀)的亲缘关系,与皇家大宗,可谓十分偏远。
就是在汉末、新莽之时,汉朝廷的皇族刘氏家族,计入皇家谱系,由九卿之一的宗正,负责管理,有据可查的人,就已经发展到了十万之众。
可想而知,在这个十万之众的庞大家族里,具有像皇帝(刘秀)这样资格的远属宗室子弟,可谓是数不胜数。
所以,尽管皇帝(刘秀)一再对天下人宣称,自己复兴了汉室,继承了汉朝廷的事业,理所应当,是汉朝廷皇位的合法继承者。
但从汉王朝的宗法关系来说,皇帝(刘秀)继承大汉皇位的合法性,实际上有很多很多,值得汉朝廷官吏百姓、士大夫们,质疑的地方。
从血缘关系来说,皇帝(刘秀)不仅无法与前太子孺子婴(刘婴)等皇家近亲相比,就是与真定王刘杨,梁王刘永、刘纡父子为代表的宗室子弟,也都无法相比。
所以,在泰山举行盛大隆重的封禅大典之时,皇帝(刘秀)在刻石文中,为什么自始至终,都不愿意,认自己的舂陵侯家族近亲,或者舂陵侯家族一系的始祖长沙王刘发,为自己的祖先,而是追寻自己的远祖高祖皇帝刘邦、吕雉夫妻,就很耐人寻味了。
这充分表明,皇帝(刘秀)心里,很清楚地知道,自己虽系汉王朝的宗室子弟,却非汉王朝的嫡系子孙,继位汉帝的合法性,自然而然就可能,受到世人的质疑。
因此,皇帝(刘秀)在预感到自己的大限来临之前,大篇引用谶纬之语,如此这般地表演,对继位汉帝合法性,强调一番,并以上泰山、梁父山,祭祀天地神灵的郑重方式,来昭告天下百姓,就充分显示了皇帝(刘秀)高瞻远瞩,未雨绸缪的远见卓识。
皇帝(刘秀)之所以这样做,无非是为了防止自己驾崩,年青的皇太子(儿子刘庄)继位以后,汉朝廷突然发生意外事件,以至于危及社稷的根本,让皇帝(刘秀)辛辛苦苦创立的皇家基业,毁于一旦。
皇帝(刘秀)是太学生出生,学问最高的皇帝,心里当然十分清楚,西汉王朝刘氏嫡系真传,奠定的二百余年的皇家基业,对全国官吏百姓士大夫们,思想上的深远影响,完全不容忽视蔑视。
西汉刘氏的两百年统治,对国家、对黎民百姓,士大夫们的思想行为上,都有着根深蒂固的深刻影响,完全不可漠视,不能不予以,足够的重视。
因此,皇帝(刘秀)自始至终,用谶纬之语,口口声声地宣称,自己是出自,高祖皇帝刘邦一系的嫡系子孙。
皇帝(刘秀)这样做,就可以大大地缓和,在皇位继承合法性这方面,面临的种种矛盾和巨大压力,在舆论上阐释了,他继位大汉皇帝的合法性、合理性。
皇帝(刘秀)在刻石文中,大力地强调,自己治国平天下、安抚百姓的伟大功绩,赫赫功勋,实际上也是如此目的,以努力获得,汉朝廷官吏百姓、士大夫们,对自己创建的新兴皇朝的拥护和支持。
耐人寻味,也非常有趣的是,两年前的皇帝(刘秀),自己还老老实实地承认,自己这个皇帝的治理,并不是尽善尽美,朝廷严酷的现实是,天下“百姓怨气满腹”。
而两年之后,皇帝(刘秀)却又自吹自擂地吹嘘说道,“黎庶得居尔田,安尔宅”,百姓安居乐业了。
皇帝(刘秀)之所以对自己,有如此前后自相矛盾、不能够自圆其说的评价,实际上最终最大的目的,还主要是为了,巩固自己的东汉王朝的统治,维持国家的安定。
两年之前,皇帝(刘秀)的身体状况,还算比较健康,他的自我感觉,也还算良好。
因此,皇帝(刘秀)自己,极需保持,自己清醒的头脑,努力地整顿吏治,施恩于民,希望国家,出现一个,强盛而安定的局面。
而两年以后,皇帝(刘秀)的头疼目眩病,不时发作,身体也每况愈下,老病交加,自我感觉,也很不佳。
因此到了这时,深谋远虑的皇帝(刘秀),不得不慎重稳妥地,考虑和安排自己的后事,以保证汉室的长治久安,皇权能够在儿孙们手里,平平安安地延续下去。
自然而然地,皇帝(刘秀)就选择了,借助封禅大典这样的形式,尽力地宣传,自己创立的这个汉朝廷的德政,申明自己继位的合法性,以及美化自己的政绩,神话自己的皇帝形象,以最终达到,笼络民心,巩固刘氏皇族治理的目的。
太尉赵熹、大司空张纯、大司徒邓禹三人,谈到这里,更加明白了刘秀的苦心。
最后,大司徒邓禹,用总结的话语对太尉赵熹、大司空张纯说道:
“两位大人:
你们卓有远见,十分贤明,一定早就已经看出,貌似劳心费力、甚至有些劳民伤财的封禅大典,实际上,已经把我们敬爱的陛下,未雨绸缪,高瞻远瞩,一心一意地稳定国家的良好心愿,展现无疑了。
两位大人,你们说,是这样的吗?
陛下年老体衰,身体多病,都如此尽心尽力,事必躬亲,废寝忘食。臣等怎么能够,不竭尽忠诚,安抚百姓士大夫,报效国家的无上酬报,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呢?”
太尉赵熹、大司空张纯感动道:
“多谢司徒大人指教!我们知道怎么做了!”
邓禹谦逊地笑笑道:
“两位大人:
指教就说不上了!陛下如此鸿恩,臣子们唯有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死报答而已!我们共同努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