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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自取其豁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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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时候,我们说过,杨坚自从生下来就相貌不凡,据说有“龙相”:脑门上五个大包。如果想像不出他的尊容,可以回忆一下小时候看过〈西游记〉里的东海龙王是什么样。 不过杨坚长大以后,少年老成,文韬武略,颇有乃父的风采,倒还真对得起这张脸。 于是,年轻的杨坚几经提拔,现在已经荣任小宫伯。 宫伯这个干部,无论是名称还是级别,都让现代人非常陌生。 宫伯简单说就是宫廷侍卫。 说起来简单,品级也不高,但不是是个人就能干的。 首先你要根正苗红,你的父亲必须是谁谁,他必须至少是省部级的高,平民子弟、地富反坏右,想也不要想。 然后,你得聪明伶俐,伺候皇帝,一个小白肯定干不了。 说到这里,大家已经明白了,这其实相当于政培训班,太们在此扎堆,等着自己崭露头角的机会。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盯上了杨坚。 这个人是宇文护。 那时的宇文护,只手遮天,已经注意杨坚很久了。 别怕,杨坚,宇文护注意你是因为你的家世(杨忠的儿子)、你的能力(懂政,能的打仗)和你的低调(能装孙子),不是想跟你玩断背 总之,鉴于杨坚的非凡性,宇文护想坚决拉他入伙。 杨坚坚决谢绝,因为杨坚清楚地知道,入伙等于上了贼船。 杨坚不肯跟着宇文护走,事实证明这是一个英明到不能再英明的决定。这方面,他那战功卓著、老谋深算的老爹杨忠帮了他大忙。 当初,宇文护看着英气勃勃的少年杨坚,屡次动了歹心,想把他窃为己有。 杨忠对儿子说了一句大实话:“两姑之间难为妇,汝宁勿往。” 看来,老杨将军不仅战场上有勇有谋,还是一名杰出的家庭问题专家。 受其影响,小杨将军也对家庭问题颇有研究,几经努力,终于成为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妻管严——哪怕当了皇帝。 正是因为在杨忠的告诫下,杨坚才没有投入宇文护的怀抱,否则,在宇文护被满门抄斩的时候,他们家也会跟着多掉几颗脑袋。 杨坚在父亲杨忠去世之后,成为其当然的接班人,朝着重臣、大司马、后父、上柱国、丞相及至皇帝的方向,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去。 这一幕,已经不远了。 暂且放下杨坚,让他成长去,我们回过头来国家领导人级别的大人物都在忙些什么。 卫公宇文直,周武帝宇文邕的弟弟,在杀死权臣宇护、帮皇帝夺回大权的宫廷斗争中居功至伟,满心希望能混个国务院总理当当,至少也是个最有实力的防部长。 结果,什么也没捞着,只得了个大司徒的虚名。这大司徒,官高爵显,国务院第一副总理,已经是两人之下,万人之上了。 但,大司徒没有实权。这个才是关键。 国务院总理被皇帝的另一个弟弟宇文宪抢去——这个宇文宪,曾经是叛徒、内奸、工贼宇文护的铁杆,让一个大奸臣的余孽当总理——皇帝哥哥的脑子透逗了。 同时,大司马(国防长)又被陆通抢了先。 宇文直躲在家里直哭: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 他恨不让他如意的哥哥宇文邕,也恨夺去他总理职位的哥哥宇文宪。 当然,皇帝不让宇文直当总理和国防长,和他让另一个弟弟宇文宪当总理一样英明。 他不让宇文直得意是因为他看穿了后者的狼子野心。 他让宇文宪当总理是因为他不想让后者继续当大司马。 你当总理吧,升职吧,但大司马(国防长)是不让你当了,因为大司马有兵权。而你,曾经是我的敌人宇文护的心腹。 容易理解吧,年轻的周武帝,不是当初两个哥哥一样的愣头青,他在职场和官场的熟练程度,活象一个老流氓——他在阴谋与爱情中,已经忍了十三年啊! 宇文宪作为前权臣宇文护的心腹,如在新政权下获得新生,已经喜出望外,他知道弟弟宇文直忌恨自己,面对他动不动就找茬,他对宇文直反而更加关怀、更加尊敬。 我们有理由相信,这种关怀和尊敬是发自内心的。因为宇文宪本就不是一个坏人。 看到哥哥这样容忍,宇文直也想不出什么办法,因此暂时相安无事。 周武帝在解决了朝政问题之后,开始处理家事——立长子宇文赟为太子。 严格来说,这其实不是说是家事,因为太子对国家的重要性是个人就知道,这一点也确实在稍后的事实中得到证明。 或者说,如果不是宇文邕立宇文赟为太子,那大周的基业说不定会传之千秋万世——虽然这种可能性不大。但,立宇文赟为太子,大周就没几年好活了。 别忘了,未来的隋文帝杨坚可在一旁磨着獠牙虎视眈眈呢。 要说宇文赟,他的出身并不是特别高贵,在那个了以母贵的年代,他也算是个另类。 她的生母李小姐,不是什么别国公主、郡主、县主了,连个小家碧玉也算不上。 因为她是一个女俘。 这个故事有点长。 当年高欢死后,高澄逼反灾星侯景,侯景投奔南朝的英明领袖兼老糊涂的梁武帝萧衍,把好端端的梁朝搞死乱七八糟。梁武帝活活饿死以后,他的子孙一通内战,比杀外人更凶十倍。 其中,梁武帝的七儿子萧绎在混乱中夺得帝位,是为梁元帝。这位和他的哥哥昭明太子萧统一样才华横溢的大胖子,内战很是有一手,几乎将能威胁到他的兄弟子侄杀了个净光。 不过,虽然他算是成功地消灭了饿死他老爹的大恶棍侯景,但皇帝也没当几年,就被他的亲侄子萧詧勾结西魏(那时还没有北周)消灭了。 当时西魏带兵的,就是八柱国家中以谋略见长的于瑾。 于瑾趁梁朝大乱,大发其国难财。除了江陵周边三百里的地方,梁朝西部的土地全部都归入了西魏的版图。 临走时,于瑾把原来梁的壮丁、女俘、财富、书籍、文物等等值钱的,全部都搬回了西魏。 宇文赟的老妈,那时还是个年轻貌美的小萝莉,也作为女俘,被带回了西魏,献给了当时执掌西魏实权的宇文泰。 宇文泰很喜欢这个乖巧、伶俐、美貌的小丫头,就把她赏给了儿子宇文邕。后来,就生了宇文赟。 宇文邕立宇文赟,不是因为后者很“肖”。所谓“肖”,就是很象。 不肖之子,就是一点也不象爸爸的儿子。而不是不孝之子,跟孝顺不孝顺没有直接关系。 历史上的不肖之子多了,比如秦始皇嬴政先生的儿子胡亥先生——我很以为应该叫“胡害”;比如刘备先生的儿子阿斗刘禅先生;再比如刘邦先生的儿子刘盈先生,宇文邕先生和宇文赟先生也可以凑成一对。 宇文邕也还有其他儿子。 但这些儿子连宇文赟也不如。 唉,宇文邕在心里说,希望老天能开开眼,能让这个宝贝儿子有回头的一天。好在他还小,严格点管吧,棍棒下面出肖子。 事实证明,这一决定充满了不懂儿童教育的白痴性,伟大的君主宇文邕在教育儿子的问题上,只能打零分。 而且,这一失败,不仅是一个父亲教育儿子的失败,更是一个扼杀了一个帝国合格接班人的失败。 宇文邕选了一个顽主做皇太子,为将来的大周在如日中天之际突然被人篡位埋下伏笔,但至少,北周现在如初生的太阳一样,喷薄欲出,光芒万丈。 而北齐,则象夕阳,很快就要被黑暗笼罩一切,因为他们冤杀了北齐三大柱石的最后一个:高长恭。 在此之前,北齐已经有两大柱石倒下:段韶病逝,而斛律光则被诬以谋反之罪被绞杀在凉风堂。 而仅存的最后一根柱石,也随着大齐的摇摇欲坠,即将被彻底地埋在历史的废墟中。 高长恭是根正苗红的皇亲国戚,他的父亲,正是齐文襄帝高澄,祖父就是与宇文泰齐名的一代枭雄高欢,这爷俩虽然没有在形式上当上皇帝,但在内容上,却是不折不扣的最高统治者,当时的皇帝北魏孝静帝元善见,完全是个傀儡,甚至还被高澄派鹰犬崔季舒殴打。 年轻的高长恭,和整个高家子弟一样,属于鲜卑和汉族杂交的优良品种,象所有的混血儿一样,高长恭天生就是美男子,在那个赳赳武夫唱主旋律的乱世,高长恭和尔朱荣、独孤信一道,成为武夫中的另类。 我们有理由相信,帅哥高长恭即使生在现在,放到非诚勿扰中,也绝对是一个钻石王老五:有房有车有钱有权。 除了上述四个最受现代脑残MM青睐的“有”之外,高长恭还有一个对MM而言可以视做没有的特殊才能,会打仗。 当然,这一特长在相亲节目中没有任何用场,弄不好还会被那些胸大无脑的拜金女们鄙视,她们只喜欢能带着她们开蓝博基尼兜风的官二代、富二代,虽则高长恭也是官二代。但很快,他就会后悔,为什么他生来不是一个平头百姓! 高长恭无疑是个悲剧人物,这和他的性格无关,或者干脆和他无关,看看斛律光,不也是悲剧么? 注定高长恭的悲剧生涯的是高纬。 高纬不愧是无愁天子,北齐连连丧师失地,他却仍然在穆提婆、高阿那肱、陆令萱等人的前拥后扑之下,安心地过他的日子。 但高纬注定不是个安心当个象阿斗一样平庸的昏君,他想成就一番不凡的昏君事业。于是,他的脑袋再度被驴踢,这一次,他想除掉高长恭。 上次邙山之战中,高长恭与北齐另两杰斛律光和段韶合作,将老对头北周打得找不着北。在万马军中,高长恭戴着面具,在敌军阵中横冲直撞,比起当年一身都是胆的赵子龙也不差分毫。 事后,当时的武成帝高湛封进段韶为太宰,斛律光为太尉,兰陵王长恭为尚书令。这是北齐三杰最经典的一战。 高长恭在邙山之战中的英勇表现和又帅又酷的造型使这位亲王赢得了无上的荣光,更重要的,他成为全国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著名的全球炒作造势集团有限公司也不失时机地花重金为他打造《兰陵王入阵曲》,一瞬间他成为全国人民的表率,连皇帝也表示要为他题词。想不红都不行。 然而,人怕出名猪怕壮。此时的高长恭,已经被皇帝惦记上了。 皇帝高纬有一次和他谈起当年的邙山大战,很关切地问了一句:“入阵太深,毕竟是很危险的事情,一旦失利,后悔都来不及。” 高长恭回了一句:“家事相关,不得不然。” 这句话很难解释,可以有多种理解。高纬当然也有选择他理解的自由。 于是年轻的高纬就象当年霍光辅佐的汉昭帝一样,感觉锋芒在背了。 高纬保护自己的第一反应是让高长恭远镇定阳。 高长恭不傻,他已经意识到他不经意的一句话,已经触犯到皇帝那根感而脆弱的神经。 于是,他做了一件事情。 这件事情,为秦灭六国立下不世之功的老将王翦做过,大汉开国第一功臣萧何做过。 他们两位老同志有一个共同点:功高震主。 他们的做法是贪财,或是不断向皇帝要求金银田地,或是不断向民间榨取金银田地。 这样做目的只有一个,让皇帝觉得他们是守财奴,没有想法,没有野心。王翦先生和萧何先生的结果表明,这是一个有效的自污和自保手段。 这是高长恭的悲哀,也是高纬的悲哀,更是大齐的悲哀! 但历史不一定就惊人地相似,这一次,高长恭悲剧了。 这位亲王出镇定阳之后,贪财敛货,弄得民怨沸腾。 手下有一亲信问他:“大王受朝廷重托,出镇牧民,为什么这样敛财?” 高长恭不答。 这人又问:“是因为邙山之战,大王怕功高遭忌,想借此自污?” 这一句已经点到要害了,高长恭才回答:是。 这人真是个聪明人,接着又问:“既然皇帝已经在猜忌大王,想必时刻在盯着大王,就等着大王出错。大王这样敛财,岂不正好授人以柄?您想自保,反成了自取其祸。” 高长恭泣下沾衣,问:“您有何高见?” 这人说:“您何不称病不朝,交还权柄,不参与朝政?” 高长恭大喜,认为这是良策。 我也认为这是良策。我不管事,不要兵权,没有有威胁,总行了吧? 问题是,高长恭这一招,高纬能否看得懂。 不管王翦的老板秦始皇,还是萧何的老板刘邦,尽管强横,尽管无耻,但至少,他们懂得按规矩出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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