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83 (第2/2页)
“最后一块的下落你不是早知道?”
当初郑贵妃问出淮阴帝,最后一块玉符给了娄霜降,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信娄霜降随手丢了,必定是给了她唯一的儿子。
当年淮阴帝问过小牧危玉符的下落,可他并不知道,之前他也旁敲侧击的问过牧危,牧危身上确实没有第四块。
若是之前他是相信的,可被牧危摆了一道后,他看牧危总是带着怀疑的目光。
“三块可换不来公主,朕只给你三日时间,若是没有第四块,朕就每日切公主一根手指。”
牧危眼眸开始漫上红丝,血气不断翻搅,胸口又有些闷疼。
他道:“第四块玉符确实在我手上,一手交人一手交玉,你将公主和昭昭放了,我立马将玉符给你。”
双方人马僵持不下,眼看着三天很快要到了,牧危面上不显,心里却很急。
第四块玉符到底在哪?他努力的回忆着小时候母妃同他说的每一句话,依旧一无所获。
王帐内,所有人都屏气凝神盯着一动不动的牧危看。半晌后见他一直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寒奇试探着出声建议道:“小主子,小小的凉州再怎么天险,若是强攻要拿下是迟早的事,不若我们直接打进去?”
月影帮他主子回道:“不可,公主和五公主还在颜之衍手上。”
“那就这样耗着,明日过后还拿不出玉符,颜之衍那厮就要切公主手指!”到时候还不是一样被动。
一旁的花影突然出声道:“那就做一块假玉符。”
牧危眉眼微动,抬头看她,花影从衣袖里掏出一块通体雪白的羊脂白玉递到牧危面前。
“用这个雕一个一模一样的给他。”
牧危接过那玉,拿在手里细细打量,确实与雕刻玉符的玉质地一样。
敲定主意,牧危坐在王帐里面一刀一刀的亲自雕玉,没人比他更熟悉玉符的纹路,从天明到天黑,帐篷里点起了烛火。
帐篷外是来回巡逻的士兵,花影和月影守在帐篷外时不时往帐篷上映着的影子瞧。
月影朝着花影走近,用胳膊撞了一下她手臂,惊疑的问道:“这玉不是你娘留给你的吗?”平日里他看一眼都要拼命的架势,“怎么舍得拿出来救你讨厌的公主?”
“你哪只眼睛看出来我讨厌公主?”
“两只眼睛都看出来了。”
花影侧头瞧他,嗤笑道:“那你眼珠子该挖了。”
月影来了性子,不依不饶的问道:“说说,你怎么又不讨厌公主了?”
花影不理她。
“说说看呐。”
等了半晌以为她打死不会开口,哪想她道:
“一直觉得公主配不上主子,但我错了,是主子离不开她。”
凛冽的风刮过,帐篷顶被吹得呼呼作响,月影一度怀疑自己幻听,疑惑的看了花影一眼,她依旧一身黑衣,抱剑一动不动的立在帐篷外。
他垂下眉眼轻笑了声,走到另一边目视前方,模仿着她动作规规矩矩的站着。
次日,天刚漏出点灰白,寒奇就来了,他朝着帐篷里头看,风吹起帐帘的一角,透过微光瞧见牧危还在雕。
他指着里头,压低嗓音问月影:“一夜没睡?”
月影摇头。
寒奇神情越发的严肃:“你怎么也不劝着点,十日有七日不睡,再这么下去怎么受得了?”即便睡着了,一有风吹草动就醒了。
月影也很不耐,暗啐道:“都是颜之衍那厮,上次弄个假的公主抛进江里,主子身体被寒气浸染,又受了刺激,如今虽不像茘川王那般疯癫,可心性倒受了影响,你都不知道外头怎么传主子的!”
外头传的寒奇也有所耳闻,无非就是说小主子冷漠残暴,谋害先皇,兄弟姐妹残杀殆尽,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暴君。
两人正说着话,外头突然战鼓雷动,原本漆黑的营帐陆陆续续有了动静,士兵全部整装集合。
王帐的门帘突然被掀开,月影和寒奇让到一边,牧危也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玉符。
寒奇注意到他十指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应该是刻玉符留下的。他心道:天下人都是瞎了眼,盲了心,他的小主子哪里冷漠残暴,分明很暖。
牧危抬头看着灰蒙蒙的天,呼出一口白气,声音冷而坚定:“寒奇,集合所有兵马,围城!”
“是!”
凉州城的守城士兵已经连接戒备大半个月,人困兵乏,站在城楼上,即便天再冷,风再刺骨,还是有些睡眼惺忪。
被尿意憋醒的小兵刚小解回来,就发现灰蒙蒙的城楼底下大军压城,黑压压的一片,吓得腿都抖起来。
拉开嗓子大喊,城楼上的人全都吓醒了,往下瞧了瞧,惊惧的瞪大眼。
“快,快击鼓,通知皇上。”
隆隆隆!
战鼓雷动,凉州的百姓在睡梦中惊醒,不少小儿全吓哭了,连日来的惶恐终于爆发,不少大人也开始跟着抹眼泪,担心城破全家都活不成。
凉州的临时建的行宫粗糙又荒凉,伺候颜之衍的小太监走在空旷阴森的长廊上,大冬天的额头上都急出了汗。
他急匆匆敲开寝殿的门,一路往内室走,内室里豆大的烛火被风吹得摇摇晃晃,床榻的帐幔掩盖住里面的人,他直接快走进去靠近帐幔。
“啊!”
脚下传来女子的尖叫声,将原本就精神高度紧张的小太监吓了一跳,他后退几步,定睛一瞧,才发现天寒地冻的,地上竟然睡着一个女子,好像是被他踩着手了,正卷着被子缩到了床榻边上。
寝殿里的动静惊醒了睡梦中的颜之衍,他撩开床幔坐了起来,伸手啪了一下床边少女的发顶,语气很不好的骂道:“乱叫什么?”
地上的少女委屈的抱着手臂不说话,小太监连忙解释道:“都怪奴才,方才踩到姑娘手了。”
颜之衍抬头看向那小太监,眼睛眯了眯:“有问你吗?”
小太监立马跪下:“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隆隆隆!!!
战鼓声一声接一声,颜之衍蹙眉,冷声道:“他们又围城了?”
小太监答道:“回皇上,淮阴新帝说找到最后一快玉符了,让您带着公主和五公主去换。”
颜之衍唇角微挑,嗤笑起来:“凭什么让朕去见他,你去传话,让牧危一个人带着玉符进凉州城,亲自来换公主和五公主。”
小太监点头,赶紧退了出去。
牧昭昭见人走了,将胳膊抬到他面前,委屈道:“手,踩疼了!”
颜之衍心情颇好,拉过她的手对着冷黄的光细细瞧了瞧,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小瓷瓶,轻轻给她揉,边揉边道:“昭昭,想不想看瓮中捉鳖?”
牧昭昭双眼澄澈明亮,里头倒影着他的笑脸,紧接着也笑了起来,“好呀,好呀,捉来给昭昭吃。”
她的笑委实太灿烂,冷燃的烛火都被点亮了几分,颜之衍心头一跳,心里有一股奇异的满足感。
有个人心里眼里全是他,目光也永远追随着他,没有他就活不了。
真好!
他手上不自觉加大力道,原本只是有轻微疼痛的手臂,被他按得红肿起来。
牧昭昭惊叫出声,用力的想抽回自己的手。
奈何颜之衍死都不肯放,俯身贴进她的耳尖,冷声道:“既然拉了我的手,就不准放开。”
温热的呼吸,森冷的语气,像条随时准备咬人的蛇,窜进牧昭昭的脖颈。
她冷得打哆嗦,眼泪啪嗒啪嗒的掉。颜之衍被她哭得心烦,大拇指粗鲁的揩着她的脸颊。
“别哭了,再哭就把你丢掉。”
牧昭昭立刻禁声,红肿着眼泡,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颜之衍起身穿衣,“走,带你去捉鳖!”
——
高高的城楼上,小太监将颜之衍的话转达了。
城楼底下的寒奇立刻喝道:“当我们皇上傻吗?一个人进去,万一有陷阱怎么办?”
小太监额头上的汗大颗大颗的滴下,“皇上说,若是牧危不来,等会送来的就是公主的手指。”
淮阴的十万大军都忍不住开始叫骂,声音直接盖过了呼啸的北风。
“缩头乌龟,让我们皇上一人进去,肯定图谋不轨。”
“是啊,皇上英明神武,不可能上当。”
“叫你们胆小鬼主子出来。”
“......”
东方落出鱼肚白,天渐渐亮堂起来,风沙吹迷了人眼。
牧危举手示意所有人安静,方才还嘈杂的十万大军立刻安静下来,齐齐朝着他的手看去。
花影和月影心里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下一刻就听到他道:“朕进去,开城门!”
那小太监终于松了口气,底气足了些,大声道:“让你们的人集体后退一百步,你上前才开城门。”
寒奇指着那太监的鼻子骂道:“别太过分!”
“皇上说,若是牧危不同意,等会就送公主手指过来。”
这句话像掣肘牧危的一圈掉脖绳,他再次摆手:“集体后撤一百步。”
寒奇急道:“皇上!”
他转头看向寒奇,眼眸里是执拗义无反顾。
寒奇看懂了,低下头,咬牙挥动着令旗,十万大军齐齐后退一百步,尘土被踩得飞扬,震得城楼上的士兵心尖一颤,强自镇定。
“淮阴新帝,请吧!”
牧危靠近月影,轻声道:“等我进去半刻钟,立刻让寒奇进攻,不论生死,若有反抗,片甲不留。”
月影点头:“主子,小心。”
牧危下马,孤身一人,朝着凉州城的城门一步一步走过去,当初他和公主逃出城门的画面一帧一帧在脑海里闪过,牧危唇角微翘。
呢喃道:“公主,别怕!”
十万大军目送着他们的帝王朝着城门而去,直到他站在城门口,沉重的城门打开了一道口子,有人大喊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