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已校对】为什么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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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你不恨我呢？”

天衢仙君喃喃。

“若不是我当初做出那下作的事情, 若不是我误信谗言你灌下‘忘忧’，你根本不会遭遇那些惨事。我应当被你千刀万剐, 我应当被你碎尸万段，你……为什么偏偏是无情？”

白发仙君神『色』凄婉，那并不像是对另外个人的询，更像是绝望之中的自言自语。

他不会告诉季雪庭，自那日他在镜境之中看到了当初的那切，夜之间，他满头青丝尽作华发, 神魂迸裂, 心魔丛生，从此仙界也没有那个焦躁绝望、日日徘徊于六合八荒苦寻残魂的仙君, 只有个疯疯癫癫, 固守在玄穹深处的活死人。

他吞噬并且镇压着日益增多的天魔，日日夜夜被心魔啃噬杀戮，在悔恨中度过那么多冰冷的岁月……

他知自己永远都不应该，也没有资格出现在他的阿雪面前。

然而终于有那么天, 有位修为极差，灵力低微的候补仙官，步步踏了天门之内。天衢仙君没有忍住, 他告诉自己, 他只是去看阿雪眼。

……

“往事不追。”

季雪庭叹了口气, 他看了天衢眼, 面『色』无喜无悲。

“恩怨，爱恨，亏欠，得失……几千年前的那笔烂账早就已经算不清了, 我如今也早已不想去算。天衢仙君，同样的我也说了许多次了，我如今既已修行无情，与你便不能有旁的纠葛。我观仙君如今沉溺旧情，实有真灵蒙昧之患。正所谓既有妄念，便遭浊辱，贪求不足，自然常沉苦海，这般下去实在不妙，望上仙早日回头，重拾慧心。”

说完他多看了天衢腹部眼，眼神微沉，又：“待到此间事了回天庭，上仙与我便不要了吧。这样对我们人来说，都要更好些，想来太常君也能体谅。”

音落下，季雪庭解开了禁制，往洞外走去。

天衢伸出只手下意识地想要拽住季雪庭，到了最后指尖僵，是什么都未抓到。

……

季雪庭归来时，鲁仁正战战兢兢地守着面前五感被封的孤魂不敢动弹。

之前季雪庭走得太急，鲁仁猝不及防间便被塞了吴青这么个跟幽岭娘娘庙相关的关键人物，又惊又怕，苦不堪言。

他知自己在对待凡间妖魔鬼怪这点上分不在行，偏生吴青少年容貌又生得俊俏，这般不动不吱声地与他这么个酸腐秀才面面相觑呆立于小巷之中，竟然分引人注意。无奈之下鲁仁只能留了纸鹤带口信，自己拖拽着吴青在连阳城边的贫民窟中找了座破极了的土地庙暂时安顿下来。

又为他如今对那神像破庙都生出了忌惮之心，便是找到了地方也不敢庙，只敢在院子里蹲着。季雪庭赶到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这么幅怜兮兮堪称凄凉的场面。

“季仙君啊，你算是回来了！”

季雪庭现身，鲁仁感激涕零扑了过来。

“你快看看，这鬼怪身上的封印是不是松了？他是不是在打什么鬼算盘？我怎么瞅着他瞪着我，这么吓人呢……”

鲁仁紧张兮兮地说，直到此刻才忽然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又探头往季雪庭身后望去：“，天衢上仙呢？他，他腹中之物难不也出了题？”

边说着，他边用力地按住了自己肚子，险些哭出来。

季雪庭若无其事地拍了拍他肩膀，安抚：“天衢上仙想要自己静静，稍后便回来了，鲁仙友倒是无须担心。至于吴青，他五感都已经被我封住，便是把眼珠子都瞪出来也看不到你，更是没必要这般紧张。”

说完季雪庭便往吴青那边看了眼，心下顿时了然。

倒也不怪鲁仁对吴青这般忌惮，作为个五感被封又落入敌手的孤魂鬼影来说，吴青看上去确实有些太过于冷静了。

此刻他正垂着头半靠在破庙的断墙之前坐着，面容平静，好似小憩。对比起来，反而是季雪庭身边某位天庭书吏，看上去要更凄惨狼狈些。

季雪庭眉梢挑，捏手诀直接解开了吴青的五感封印。吴青睫『毛』轻动，稍稍偏头朝着季雪庭瞥来，空洞洞的眼瞳中逐渐显现出微亮。周遭的环境早已变了，吴阿婆无影无踪，站在他面前的只有季雪庭与鲁仁人。

他四肢被定，动弹不得，然而此时此刻，吴青依旧像是在自家小院里般神『色』淡然。

“你看上去倒是冷静，”季雪庭，“能有这般心『性』的修者并不多。若是我猜得没错，‘吴青’应当也不是你的真吧。你既然有心要与我们合作，为什么不告知我们你的真？”

季雪庭。

吴青注视着眼前破庙，淡然地回答：“你说得没错，吴青确实不是我的真，但是，我也没办法告诉你我究竟是谁……”

他的目光闪动了下：“在喝下‘忘忧’的那刻，我就已经忘记了我真正的字。”

“忘记了？”

“没错。”吴青脸上表情很淡，眼神中缓缓浮现出抹悲凉，“我只记得，无目鬼告诉我，我就叫作吴青。他说，他的本体便是青木，所以我的字里也应该有这个字，这样的，无论我究竟身在何处，无论我是生是死，我都永远带着他的烙印。”

“好变态的妖魔。”

鲁仁听到此处，不由咋舌。

季雪庭皱了皱眉头，猛然压下自己脑海中浮现出的某些片段，又将注意力集中到了吴青身上。

“你要我们替你除掉无目鬼，此时又告诉我们，你早已忘记前尘往事。这位小兄弟，你知，你这番说辞听上去真是……分疑。”

吴青微微颔首，坦然：“那是自然，若是易地而处，我恐怕也不会相信我自己。但是，事到如今，我是希望你们能信我，毕竟若是没有我的帮助，你们绝不能找到那只无目鬼，而且你们的时间不多——”

季雪庭：“时间不多？此怎讲？”

吴青抬起头望了望天『色』。此时夜『色』已深，半圆的月亮辉光四『射』，将大地照得片冷清寂寥。

“下个满月便是几年来难得遇的血月。季仙君若是不信，天庭便知。血月之夜，自古以来便是妖魔血脉沸腾，邪气奔涌的时候，这位仙君腹中的胎虫会暴动不休，甚至能破体而出。若是那样……”

说到此处，吴青声音渐低。

他并未明指，目光直直地对准了旁的鲁仁，后者的脸『色』顿时变得惨白若死。

根本就不需要询天庭，自天下灵脉大『乱』之后，但凡遇到血月，天上凡间都将陷入灾难之中。在天庭当值这么多年，鲁仁早已对接下来几百年内的血月时间了如指掌。早在这之前他便已经提醒过季雪庭要小心血月，以免遭遇妖魔□□。他之前只当血月之夜会叫他身上多上许多不该有的差事，不承想血月如今竟然变了他自己的催命符。

“怎，怎么会……无目鬼既然在我腹中放下那劳什子胎虫，难就管不住它吗？！”

鲁仁紧张过度，声音下子变得格外尖锐。

察觉到他气息不对，季雪庭连忙示意他冷静。

“既然如此，劳烦你告诉我们，究竟该怎么做才好呢？”

季雪庭，他的声音平缓和煦，仿佛他真的就信了吴青般。

“青木乃是至阴至邪至煞之物，而且它修行多年诡计多端，若是用寻常手段，即便是大罗金仙在此也根本不能找到它的真身。”说到这里，吴青微微垂眸，“然而，无目鬼为了『操』控连阳城中诸多分神，以自己的木芯为符，分别在四个方位钉下了魂楔以布下阵法。只要收集齐它的木芯，将其合四为，我自然有办法追寻到它的本体。”

为了证明自己所言不虚，说到此处，吴青甚至微微俯身，以指为笔，直接在院中沙地之上勾勒出了无目鬼所用阵法的草图。

“请看，这便是它在连阳城内布下的阵法。”

画完草图之后，作为鬼影的他已然有些力竭，身形渐渐也变得有些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