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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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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伊始,正是酿糯米酒的好时节。

谭家英一早让陈有和挑了一担糯米谷去碾米场,陈有和当然乐意,他平日里就爱喝点小酒。话说哪个庄家汉不爱喝点米酒?到了农忙的季节,它就是个解乏的好东西,汗淋淋地进屋,首先去屋里吊一木钩子糯米酒,一口气嗦完,人一下又精神了!感觉刚刚扛的那些袋谷子简直不算个事!

陈有和高高兴兴地把碾好的糯米担回家,“家英,家英。米碾回来了,放哪里?”

“就放马口里,我就来。”谭家英从灶房里探出一个头来,她正在翻找去年用剩的酒曲。最后终于在壁厨的角落找到一小包。她从灶房出来,发现陈有和蹲在地面吸烟。

“木人,你就不晓得挑水去,要泡米呀。”谭家英埋怨到。

“哦,哦。你又没交代。”

“这还用交代,看事做事嘛。”

陈有和便去灶房里提出两个大木桶,又到门背后拎出一根两头挂了麻绳钩的扁担,一头钩上钩起一个桶就去大队里挑水。他七弯八拐地穿过四条小巷子,这才上了稍微宽一些的黄泥巴土路,在这路上往前走四五米便是一栋二层小楼,这就是新升大队的办公点。大队楼的左手边便是一口老水井,井里的水清澈甘甜,从地面到井底大约有六七米,井口的位置长出一圈喜阴的杂草,往下便是青苔。一个高约两掌宽的水泥井圈罩住井口,以防人掉下去。一个中年女人正在放一个黑色的小桶下井打水,陈有和站在不远处看着,等那人倒满自家的水桶,他便上前去捡起那个黑色小桶,手抓住绳子尾,“扑通”一声,水桶被撂到井底,荡起一圈水花,他用力甩一下手里的绳子,小黑桶便乖乖的钻进水里,盛上满满当当一桶水出了水面。陈有和弓着背,手上用点力,把盛满水的桶一点一点往上拉,再把打起来的水倒进自家大木桶。

待陈有和挑好水后,谭家英把糯米倒进一个大塑料盆,加上水泡发半天。

等糯米泡发好后,就可以上甑蒸了,蒸到糯米软烂,但又还是粒粒分明的时候就可以出锅了,蒸好的糯米盛出来,摊开在一个大大的竹制密筛里晾凉。每次蒸糯米,谭家英都会留出两碗给孩子吃,洒上几滴酱油,对于缺少零食的农村娃来说就是美味佳肴了。

谭家英把酒曲一颗颗捏碎,掺进已经放凉了的糯米饭里,双手不停地翻动,使两者充分混合。掺好了酒曲的糯米饭倒进一口浅缸里盖上木盖子。现在就只等它发酵了。

大概七八天,渐渐有了酒香味,这个时候出来的是甜米酒,盛一碗出来做酒炒鸡蛋,在那个时候就是待客的稀罕东西。不是有句话嘛:吃了酒炒蛋,能爬十座山。

十天以后酒褪去甜味,渐渐变得醇厚,微微带点酸。再过五六天,就彻底发酵完成。这时候的酒称为生酒,去了酒糟的生酒倒入小口瓮中,掺入一定比例的水就可以烧了。

这么大的瓮当然不能在家烧了。吃过中饭,陈有和同谭家英一起,小心翼翼地把瓮抬到“西墙下”晒谷场。那里已经是热闹非凡了,晒谷场西边的断墙根下,已经有几户人家在烧酒了。紧挨着断墙堆了一地的瘪谷,这便是用来烧酒的燃料。瘪谷烧出来的火不大不小,刚好可以慢慢煨着,不让酒冒出来。还会给酒带来一股米香味。

“嘢!有和,你也今朝烧酒。”陈友世从断墙的另一头慢慢踱过来。

“哎,来凑热闹。”此时两个男人面对着墙立在一块。陈友世足足高出陈有和一个头,他肩上披着一件旧外套,微微佝着背。

“哎呀,哪个屋里的酒,香得很!”陈有和感叹。一阵阵酒香味从其中一个瓮冒出来,是醉人的味道。

“长世哥哥屋里的。今年天时好,糯米饱满,个个屋里的酒都好。”陈友世说道。

“是,个个屋里酒都香得很,晚上要多吃两碗。”陈有和搓着手,他已经有点等不及了。

这样的时候怎么能少调皮的孩子,就在几个大人说话的当口,月红和立生从家里拿了几个半大的白心薯来,放进火里烤。红薯烤着了,姐弟俩又同华英姐妹一起在火堆里捡爆到瘪谷面上的米花,津津有味的吃了起来。立生没吃好,去不远处的柴垛上折下一根指拇粗的小棍子,在火堆里翻着香喷喷的米花,四人分吃着米花,黑着嘴角傻乐着。

烧了一整个下午,糯米酒终于烧熟透了。整个晒谷场散发出浓郁的酒香味,随风越飘越远。

大伙趁着天还没黑透,把各自的酒抬回家,藏在门背后,这过年酒就算酿好了。

过了腊月十五,各家的女人又忙碌了起来。

阴冷了一个冬天,太阳终于露面了。冬天马上就要过去,大地有了一丝热乎气。趁着这好太阳,家家户户的女人带着家里的女娃,把所有的床单被子、毛线鞋统统挑到港子河里去洗。安静了许久的港子河又热闹了起来,两边的河岸都蹲满了人,她们尽情的在这清澈的河水里洗刷污脏。

谭家英挑着一担脏被子走在石子路上,月红手臂上挽了一个黑塑料桶跟在后边,桶里塞满了脏兮兮的毛线鞋。

陈华英和妹妹香英跟着她妈走在后面。

“哎,月红。“华英在后面喊到,三步两步蹦上前。

月红和谭家英回头,只见华英笑嘻嘻地蹦过来,她妈挑着一担被子,她妹腼腆地跟在后边。谭家英客气地同华英妈打招呼,“你也来洗啦。“

华英都快赶上她妈高了,别人都叫她妈:矮姑。但是谭家英总觉得这样叫不好,又没听过别人叫她名字,所以只好不带称呼,反正也没大几岁。

“哎,是。今朝好日头,看到个个来洗,我也来凑个热闹。“华英妈笑着回答。

华英爸陈友世从小没了爸妈,与一个疯疯癫癫的弟弟相依为命。长到二十五岁都没成家,同龄的后生孩子都五六岁了。还是他叔叔起的头,让他婶婶去找媒婆说说看,“人才啥的,咱也不敢要求,只要好好过日子就行。“。家族里有一个光棍,说出去,总是不好听。

后来媒婆就领来了“矮姑“,人矮是矮了点,只有一米四的样子,但是样子不丑,人也和气,又勤快。“矮姑“娘家呢,因为她这样矮,也是没人上门来提亲,女子留到二十四五,对家里没娶亲的兄弟也不利。正着急把她打发出门呢,所以也没什么要求,两人很快便成了亲。

几人来到河边,此时港子河两边蹲满了人,她们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落脚的地方,两家人开始热火朝天干起来。大人洗床单被子,小孩洗毛线鞋。谭家英先是在冰冷的河水里把被子打湿,揉搓一番,再用棒子锤打一通,“咚咚咚“两岸响起此起彼伏的捶打声,融合女人们七嘴八舌的说话声。湛蓝的天空下,港子河桥上的栏杆上,晾满了图案各式的被套,它们被绳子绑在栏杆上。呼呼的北风把它们搅到半空,就像飘扬的五彩的旗帜。

洗了一上午,谭家英回家把洗好的被子晾到竹篙上,又吩咐月红把毛线鞋放到当日头的地方晒。这才回家煮饭吃。傍晚,太阳开始变红,慢慢滑向三层岭方向。空气也开始变冷。她又赶紧叫有和把家里晒谷子的篾席扛到晒禾场,“就放那里。“她指了指一块空地,此时晒禾场上“矮姑“一家和长世一家已经在铺篾席了。

陈有和把绳子解开,蹲在地上手往前用力一推,原本滚成圈的篾席就往前散开来了。他们一家把棉被、被套、被单都撂到篾席上,人也脱了鞋站上去。“你牵这头”。他和家英把被子拉平整,又把棉被平平整整地放到被子上,用被子把棉被包住,拉平。谭家英拿出长长的缝被针,仔仔细细地把四个边都缝起来。月红和立生就负责扯被角。红红的太阳慢慢朦胧了起来,挂在三层岭上,马上就要落下去了,风也大了起来。几家人赶紧做完手上的活把东西收回家。夜里,睡在满是太阳味的被子里,会感觉到特别舒服暖和。

这些收拾妥当之后,各家便开始准备过年的果子。要制作麻酥,炒红薯片、炒花生,炸红糖油圆、炸角酥、炸糖根。这些便是正月里招待客人的家底,还有回娘屋里也少不了这些。

从一早上吃过早饭起,谭家英就没停过。她挑了些糯米去碾米场,碾好的糯米粉拿回家后。她吩咐月红和立生把饭桌清理一遍,就把糯米粉一部分倒在饭桌上,中间挖出一个窝窝,里头倒上用开水化好的红糖水,再慢慢把旁边的干粉子一点一点往窝窝里翻,一边搅拌,拌匀后就开始耐心地揉,直到粉团光滑。她把这个粉团放到大瓷盘里。接着又去和面,做角酥用。面粉是她前些天在长鼻子店里买来的。面粉放盐和好之后要发一会儿,等发好了就用酒瓶子擀成纸一样薄的面皮,撒上面粉,切成斜刀形状,就可以下锅炸了。等糯米粉和面粉都和好之后,她就叫立生去烧火。大铁锅烧干水分,往里边倒上小半锅油,等油温上来就可以炸红薯片了。她这边炸红薯片,月红和立生就开始把放了红糖的面团做成一个个半个拳头大小、小指厚的面剂子,整整齐齐的排到篾篓里。

这样的日子,男人们一般早早出了门往祠堂里去了。那里几桌打牌的,就算去的晚,没上到桌,在旁边看着也能打发一天。这么冷的天,上了年纪些的,手里会提一个小的烤手火笼,大多数后生还是硬扛着,冷了就抖抖腿,抽一根烟就扛过去了。

谭家英忙了一上午,上午饭就随便吃了点,闻着油烟味也没什么胃口。月红和立生呢,他们俩在灶下已经吃了许多的东西,现在肚子正油腻腻呢。孩子们一年到头就盼着过年,过年有好吃的,有新衣服穿。每年的这个时候,月红和立生总爱窝在屋里,就为了能第一个吃到炸果。

直到太阳快下山了,这些才做完。谭家英直起僵硬的腰,看着面前满满当当的四个大洋瓷盘,圆圆的红糖油圆、瘦瘦长长的糖根、香甜酥脆的红薯片、咸香的角酥,金灿灿、油滋滋、香喷喷,她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花生也已经用粗沙炒得酥脆酥脆。她从洋瓷盘里每样拣了一点放到一个大碗,一共拣了四碗。一碗给公婆,一碗给二嫂,还有两碗是给聊得来的莲香和正英两家。在农村里,一般逢年过节,不管谁家做点什么好吃的,一定会分一些给要好的邻居。

“月红,你送去婆婆屋里。“她递过去一个盛了果子的碗。月红小心捧起,去了婆婆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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