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桃红情迷王凤朴(3) (第2/2页)
“别急、别急,贤弟稍待片刻。”太守边说,边忙着让身边人去催促送银子的人快些。
三两句话的功夫,就有一行人急三火四地把箱子抬到船上。太守上前,指着箱子说道,“贤弟所需,全在这里。”转身又从旁边随从手上,接过一包,送给甄永信说,“这些是给贤弟零用的。”
贾南镇也不开箱验看,吩咐身边的随从道,“去给大人写张借据,以便日后好结算。”
太守听了,立时像被炭火烫着似的,伸出两手摇摆着推挡,一边向后退着下了船,拒收借据。
船上船下的人相互拱了拱手,船家解 开缆绳,升帐启航了。
船上的杂役都是船家临时雇来的,甄永信二人觉着,在船上呆的时间长了,不安全,下半晌,船到京口,贾南镇突然让船家靠岸,说是要到岸上去拜访一个朋友,明天早晨再走。说完就命杂役搬出行装,送二人上岸。
到了岸上,二人雇了两乘轿子,往城里去了。
进了城,二人并不歇脚,换乘一辆马车,出城往苏州方向去了。
因为早上太守亲自登船送行,船家也不怀疑。
船在码头泊了一 夜,第二天一早,却不见雇主回船。直到晌午,还不见人影,船家心中生了疑惑。到了下午,船上杂役就等不及了,纷纷逼着船家结算工钱。船家抱怨说,眼下连船费都没付清,哪来银子支付工钱?一群杂役就沉不住气,和船家纠缠起来。船家被迫无奈,升帐回金陵,要到太守府讨公道。
太守升堂审理,听完船家的陈述,惊得张中结舌。稍作调理,胡乱了断了案子,判一干人互不相欠,就命衙役把众人轰出公堂。
江南水乡,河道纵横,车马多有不便。二人昼行夜住,行了几日,便弃车登船,往苏州去了。
苏州是江南重镇,富商巨贾,多居于此,豪室云集,广修园林;假山奇水,巧夺天工。
甄永信二人上岸,在码头附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下,把箱子里的银子换成银票,随身只带些碎银,开始在苏州城里玩耍。
江南菜肴,多清淡寡味,吃了几日,便觉没意思。
客栈边上,有一家德州人开的鲁菜馆,菜味醇厚,颇有家乡风味。过了几日,二人一日三餐,就全都在鲁菜馆受用。
菜馆掌柜的,说一口德州方言,听起来也顺耳。掌柜的为人世故,见二人出手阔绰,每日里殷勤招待,尽心烹制。只是在结帐时,这家菜馆挺特别,每收到大锭银子,都要当着客人的面拿铁剪子剪破,仔细端详一会儿,才肯收下。甄永信二人看着蹊跷,一日结帐时,见掌柜的又在剪银子,甄永信趁便问道,“掌柜的整天不嫌麻烦,收到银锭,都要剪看一番,难道还会有假的不成?”
掌柜的听话,觉得不好意思,红着脸笑了笑,说道,“先生新来乍到,有所不知,近年这里,银子造假太多,稍不留神,吃进假银,我这一天不光白忙活了,还要蚀进好些本钱呢。”
“噢?这么说,掌柜的也吃进过假银?”甄永信觉得有趣,叮着问道。
“何止一次?你瞧,”说着,掌柜的从柜里摸出几个银锭,放在柜台上,一脸晦气地说道,“这些都是。”
“这么多?”甄永信二人来了兴趣,围过来看时,见是几锭十两的银锭,抓过来掂在手里,沉重与真银相差无几,仔细查看,也看不出破绽。只是上边儿有被剪破的地方,露出灰色的胎芯儿,便感叹道,“还真是不大好辨识呢。”
“哪能辨得出?”掌柜的也感叹道,“它外皮是真银包裹着,不剪破,便根本无法辨识。”
“哪里就像你说的那样邪乎?”说话间,老板娘从厨房走出,不屑地扔出一句话。
因为常到菜馆里来的,都是主顾,又都是外省人,来往多了,老板娘说话也不介意,插嘴道,“眼下市面上流行假银,多半是铅胎,比纯银要重一些,通常有十一两一钱多,一般人要是没有戥秤,只当十两来花,有经验的商家,收到这种银子,只要拿来手一掂,觉着重量不对,就拒收了;收假银的人,大多有戥秤,称后一见多出一两一钱,就财迷心窍,贪图那一两多银子,便把假银收了进来。”
掌柜的听后,胀红了脸,嗔斥妻子多嘴,老板娘也不顾忌,呛着掌柜的道,“什么多嘴呀?分明就是这么收进的嘛,要不哪来这些假银子?”
眼看掌柜的两口子要掐起来,伙计赵植看不过眼,插 进来替掌柜的打圆场,解释道,“也怪地方上一些钱庄的人太奸滑,收到假银,就到外省人开的买卖上花,要不怎么能收这些假银?这些假银,多半都是刘记钱庄的人来花的。”
“钱庄的人也收假银?”甄永信问道。
“咋不收?这银锭外皮是真银,不剪破,谁能辨识出真假?钱庄收银子,剪破了,就不好再兑出,一家钱庄,偶尔有一两个老道的伙计,能凭手感掂出银子的真假,买卖多时,哪能照应过来?只有打烊后,细细查验,才能找出假银。他怕蚀本,又不敢得罪本地商家,往往到外省人开的商号,把假银花出去。”
“那钱庄的人往外花假银子,就不怕砸了自己的牌号?”贾南镇问道。
“多是一些小钱庄,”赵植说,“平日里也没个大生意,靠兑换零钱,赚些差价,哪里讲什么牌号?也养不起精明的伙计。大钱庄的伙计眼毒,使假银子的,一般不敢去。”
“你刚才说,这些假银子,多是刘记钱庄的人来花的,既然知道是他们使的假银子,干嘛不小心些呢?”甄永信又问。
“开始哪里知道?”赵植看了眼掌柜的,见掌柜的没有不悦的意思,才大着胆子说下去,“后来,我家掌柜的拿这假银锭,到他家兑换零钱,因为他们事先心里有数,知道这假银子是他们来花在我们这里的,等看我们掌柜的去兑换银子,就当着我们掌柜的面儿,把银锭剪破了,这才知道银锭是假的。事后想想,这银子分明就是他们家来菜馆里花的。后来,他们又来花假银子时,被掌柜的当场剪破了,闹了个大红脸,还骂骂咧咧地要打要擂的,十足一个奸滑的无赖。”
“咋不告官呢?”贾南镇愤愤不平道。
“告官?”掌柜的反问了一句,苦笑着摇摇头,“无财无势,那衙门是咱开的?咱又是外省人,哪里惹得起他地头蛇?破点小财,权当免灾了,平日小心点便是了。好在眼下咱们这儿,还有几个不要命的仗义朋友护着,勉强支撑着小店,能养家糊口,也就知足了。”
几个人正说着,这时从外面进来三个叫花子。这三个叫花子年纪都不过二十,浑身脏兮兮的。打头儿的见了赵植,问了句,“客人都过去了?”
“过了,”赵植指了指柜上和掌柜闲谈的甄永信二人,说道,“这二位是主顾,也是老乡,不打紧,进来吧。”
三个叫花子得话,进到屋里,拣门边儿一个座儿坐下,赵植便从后厨端来一盆杂拌儿菜,三碗米饭。甄永信一看便知,这些饭菜,都是客人吃过的剩菜剩饭,由赵植收集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