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第2/2页)
笑罢,张鹤龄也不顾他们的颜色,道:“你倒是考虑的周详,是要本伯给你一个保证吗?真真可笑呢!
戴郎中,十年寒窗苦读,一朝身居庙堂,十几年的为官之旅,你可记得什么是百姓?罢了,与你多言无益!”
戴钟冷笑道:“看来寿宁伯胸有成竹了。可本官有言在先,邹指挥使,你我坐镇永定门,也当做个见证,寿宁伯授命于赈济之事,他的决定和行动,与我二人无关。
甚至他的安危也当与我二人无关,万一真出了什么事,可怪不到别人。”
“本伯的安危?”张鹤龄笑了笑后,肃声道:“下令开城门吧!”
戴钟点头道:“好,寿宁伯既然这般说了,本官岂能不从。邹指挥使,开城门,让寿宁伯出城。寿宁伯出城之后,城门再次关闭,吊桥拉起……”
张鹤龄摇头道:“那可不成,本伯出城赈济,物资人手皆要出入,甚至要从它处调度,你关了城门,本伯如何往来?”
戴钟冷冷道:“寿宁伯,朝廷有令,不使灾民入城,莫非你要否决朝廷之命?”
张鹤龄道:“城门紧闭,严阵以待便好了?戴郎中,莫非你到现在还未曾看出这紧张从何而来?城门开着,才能让百姓们看到希望,再做些动作安排,才能真正安抚住百姓。莫要让百姓觉着,朝廷已将他们放弃,甚至当做敌人了!”
“你说的倒轻巧,那要是人趁乱冲进来怎生处置?”
“可设兵设卡,难道这些已饿的头昏的百姓,还能越过军兵冲进来不成?”
“寿宁伯,你还真是倔强。本官若按你所言安排,出了乱子你来担这个责任?”
“原来,说到底你还是怕担责任啊?”
张鹤龄摇了摇头,沉声道:“本伯可给你一个说法。在本伯出城安顿百姓之时,若有灾民冲进城作乱,本伯可担下这个责任。不过本伯也有言在先,在此期间,你们要全力配合与我,至于本伯赈济之后,你是否再次关闭城门,随你们的便……”
“好!那本官便看看你寿宁伯如何作为,本官也把话说在头里,但有人往城里冲,不受控制,本官会采取强制措施,不排除下令射杀。若是如此,这些人的命都要算你的头上!”
张鹤龄摆手道:“但请放心,本伯拿捏的很清楚!”
戴钟冷哼一声,不再多言,转眼便看向了邹敏。
邹敏踟躇了,他小心翼翼望向张鹤龄道:“寿宁伯,真的要开城门?末将担心,别真个要出事啊。”
张鹤龄摇摇头,走到城楼碍口处,俯瞰着城外。
护城河畔,尚有些野火在冒着枭枭黑烟,人数以千记的百姓黑压压的聚集在一起。
他们在城楼上谈话的时候,城下的灾民百姓,已有人越过了护城河,数百名看起来颇为健壮的百姓,举着粗制滥造的火把,乌泱泱的向着城门的方向而来。
张鹤龄眉头蹙起,探出身子,朝着城下高声喊道:“莫要再向城门聚集,全部后退……”
张鹤龄的声音很大,离着城门已是不远的这群百姓,很快便听到了声音,他们抬起头看着高耸的城楼之上,原本前进的脚步缓了下来。
见状,张鹤龄继续喊道:“本伯乃大明寿宁伯张鹤龄,奉陛下旨意,将出城赈济尔等。现在所有人听着,往后退出百步,本伯将率领人手出城,给你们熬粥烧水,后续安顿,一切由本伯为尔等做主……
你们听好了,不可乱来,不可冲击城下,否则严惩不贷……”
张鹤龄扯着喉咙连喊了数遍,只见几个领头模样的人,似乎凑在一起商量了什么,然后脚步停下。接着,百姓纷纷退后,大致退到百步之外的雪地旁,停了下来。,
张鹤龄对邹敏道:“邹将军,本伯这便带着手下人出城安顿百姓,烦你控制城门,再派些人随同本伯出城,其后在吊桥至城门之前,分段设卡。”
闻言邹敏转眼向戴钟望去,见戴钟似乎毫无反应,他挥了挥手,大声吩咐手下军士做开启城门的准备。
命令下达,城楼的军士领命而去,可此时,邹敏迟疑着,拱手向张鹤龄道:“寿宁伯,您这番安排,末将可以遵从,可末将想问一下,一旦灾民真就乱起来,末将该如何行事?”
张鹤龄向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众人会意,赶忙便也下了城楼。
吩咐之后,张鹤龄这才极有深意的看向了邹敏,道:“邹将军,不知你从军多久了?又是哪一年坐上这一卫指挥使之位?”
邹敏楞了楞,回道:“末将十五岁从军,算起来已二十载有余,从边镇正兵起,其间多少立了些功劳,弘治初年调任京师,直至弘治六年,蒙陛下恩典,授予留守前卫指挥使一职……”
张鹤龄点点头,道:“邹将军也是老军旅了,听你言,那应也是见过阵仗的人。可本伯奇怪了,既初时从军于边关,累功升迁,如今掌京营一卫,卫戌京师,怎还会问出这般问题?”
“寿宁伯何意?”
邹敏有些不解。
张鹤龄摇摇头,未再多言,明白便是明白,无需多言。而不明白或者假装不明白,那更无需多言了。
不再理会邹敏,张鹤龄向邹敏和戴钟拱了拱手后,转身便下了城楼而去。
邹敏眉头拧着,似感觉明白了什么,但又似乎什么也不明白。此时也不便多想,张鹤龄已是下了城楼,他也赶忙跟了过去。
城楼之上,戴钟负手而立,俯瞰着城门之下,张鹤龄指挥着人手集结物资车队,城门口车马排好了队伍已是准备出城。
城下的一幕,戴钟尽收眼底,他心中冷笑不已。
城是那么好出的吗?本官下令封锁城门,不对吗?
朝廷和内阁的决定,勿使一人进得城内,既如此,封闭城门便是最保险的方法。便是陛下问及,他也有话可说。
可你张鹤龄倒好,只因为一些本官打算用作未雨绸缪的物资,劈头盖脸给本官一顿指责,甚至还要去告状。
你想出风头,便由你出去。倒要看看,你非要强自出城,最后如何收场。
要知道内城外城,对外的十几座城门,几乎尽皆关闭,城外的灾民,永定门虽是较多的一处,但其他各门各处,哪里没有灾民,人数以千以万计。
先不论永定门外是否会出乱子,便只想一想,那些被挡在城外的灾民一旦得知永定门外有人救济,那还不随后蜂拥而来。
届时,数千乃至上万灾民赶来,看你张鹤龄还能如何组织,莫不是以为,在朝阳门外收拢过一次灾民,便真以为自己是盖世能臣了?
戴钟似是可以预见,必会生乱子,你有物资可调,有人手可用,可你大概还没真正了解过,饥寒交迫的百姓之可怕吧。即便是打砸抢也不足为奇。
戴钟冷哼一声,暗道:不知所谓的粗鄙外戚,本官要教你知道,事儿可不是你想怎么办便怎么办的,灾民们很快便能知道消息,本官看你如何收场。
“来人!”
“在,老爷有何吩咐!?”
“你,去替本官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