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要命的粮食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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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掌柜讪笑,这实在是太过于意外。祁凌致一本正经地道:“这不算什么,如果大少爷有更多的粮食,我预支五千两都行,只要能让百姓买着粮。”
袁掌柜连连拱手道:“前提是,这种粮食也是有限度的,不是要多少就有多少,东家不能把家当都亏进去。大人这番心意实在是穷人之福,但眼下的粮食市场实在是没有定数,粮价有望继续上涨,卖家屯粮望市,就怕有银子也买不着粮啊。大人预支当然是好事,但只怕粮食供应不能遂人意,让大人失望也说不准的。”
祁凌致一听这个,似乎就不在他的情理之中了,脸上的笑容略有些僵硬。杨铁山的眼皮子也很是萎靡的眨了几下,要等袁掌柜继续说。袁掌柜偏偏不说了,意思到了就对了,市场供应决定一切,粮食转手官府,从赈灾角度上衡量,赵家所承担的责任不一样,他得替东家留好后路。祁凌致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波折,兴致一下打个对折,脸就像一块石板。
杨铁山马上说道:“目前的粮食市场的确十分紧张,供不应求是必然的,如果细粮市场不稳定,可以从粗粮入手,农人就爱吃粗粮,比如大麦、高粱,红薯干,麦麸,糠皮都行。”
袁掌柜微微一笑,做出一个更加为难的表情来:“大人错了,咱们大清吃粗粮的人群占了绝大部分的比例,吃细粮的人毕竟是少数,如果细粮都供应不上,粗粮市场就更不用说了。都江堰保证了川西平原数十万倾良田的浇灌,沉淀下来的粮源基本都是细粮,所以现在的市场状况是,吃细粮的有得吃,吃粗粮的反而没得吃。”
这一说,祁凌致算是懂了,但他无话可说。杨铁山道:“这个我们懂了,但我相信大少爷的能力,只要有足够的银子做后盾,保障我县的粮食供应是不成问题的。告诉大少爷一声,本县不少人家已经到了吃麦草的地步了,有的连麦草都吃光了,大老爷急得不行,衙门不一定非要指定哪一种粮食,只要有粮,不管粗细,请他全力以赴,我们在后面尽力筹备银子就是了。至于银票,锅庄银票肯定比不上日升昌这样的大票号,我们尽量兑换成现银来办交接,大少爷觉得怎么方便我们就怎么办。”说到这里看着祁凌致道:“大人,你说呢?”
祁凌致点着头,看着袁掌柜,希望他也拿一个态度出来。袁掌柜话锋一转道:“旱情在一天天恶化,饥荒波及整个四川北道,大少爷常在府台大人那儿走动,顾忌的不仅仅只是我们这一个小地方,我说这话的意思是希望两位大人不要把全部的希望押在大少爷身上,应该尽量想办法自救。”
怎么自救?祁凌致蹙起了眉头。杨铁山道:“掌柜的,这事儿我们不是没想过。要说本县的粮食,也就那帮财主才有,但这时候想从他们身上剜生肉恐怕是不可能。”袁掌柜笑了道:“这些人表面上看起来裹得很紧,其实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只要大人施加一些压力,他们并非是牢不可破。”说完望着祁凌致道:“大人以为如何?”
祁凌致直摇头道:“破是可以破,破过之后就骑我头上了。前两天我厚着脸皮求过他们,他们倒是答应了几千担黄谷,可他们一个要经营盐井、一个要贩卖鸦片、另一个要独霸涪江河所有的资源,比高利贷还要高利贷。我也横下心来答应了,可到最后他们自己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与其找他们,还不如直接找程通判想办法,何必要去自讨没趣?掌柜的,本县不想把精力浪费在那些市利之人身上,现在除了赵大少爷,那三家没一个靠得住的,我得感谢赵家老爷、少爷支持。尽管这二百担粮食来得不易,但我还是希望大少爷尽可能在三日之内再筹集三百担,及时解决丰乐一里灾民的饥荒。”
杨铁山接过去道:“现在不仅仅只是丰乐一里的问题了,怀德乡以东、务本乡以南、太平乡以北都是溪流死角,尤以周堆、神鹤观、天仙寺、东岳庙、太平场、观音阁旱情严峻,都等着粮食救命,纵然每天都有五百担恐怕也是不够。银子的事请你们放心,衙门绝计不会辜负了赵家的美意和府衙的重托,明日一早,我们就派快班和户房书记官去富谷寺登记造册,统计急需救济的灾民名单,最先从揭不开锅的开始。至于你提出的自救方案,我看求人不如求己,实在不行,按大老爷说的,我们找程通判去也不找那帮贪心鬼。不过,若真到了买高价粮来赈济的地步,恐怕灾民真就到了绝路了。”
袁掌柜眉头紧锁,略一沉吟,站起身来道:“大人都这样说了,我只能将原话告知东家。”抱拳鞠了一躬、连连拱手道:“不过大人放心,大少爷会尽全力的。”祁凌致回礼道:“掌柜的切切把我的意思带到。”袁掌柜转身就走,拱手道:“一定一定。”杨铁山起身去相送,撩着他屁股后面的的辫子道:“别忘了明日午时到户房支银子。”袁掌柜再拱手时已走出几丈远了。
见他出了官邸和县衙之间那道月形的拱门,杨铁山回过头来,心情沉重。伸手提起茶几上的青花茶壶往祁凌致的茶碗里续了茶,坐下道:“大人,袁掌柜提了一个醒,赈灾一旦开始,全县饥民必定一齐涌来,粮食的供应肯定会是一个大问题,我们顾得了东恐怕不一定顾得了西,有道是吃的吃看的看,心头好比钻子钻,那帮人搞不好就会出来生事儿。”
祁凌致闭上眼睛,身体后仰,靠到藤椅的靠背上叹口气瘫了下去,眼睛半眯着看着杨铁山道:“事到如今,愁也无用,只有硬着头皮等,只有凑齐五百担才敢放,越少越容易出乱子。”
话说那日,刘有地赶回富谷寺已近寅时。刚上自家地边,远远瞥见上院坝的台阶边一撮火苗晃悠悠,忽明忽暗,鬼点灯一样。
出什么事了?家门口怎么会有这东西?那分明就是驱鬼才用的冥灯呀!月华西沉,山坳里天光昏暗,三正两横的茅屋在那一片快要枯死的竹林下黑洞洞的,静得让人害怕。
“哇,哇,哇……”
突然三声毛骨悚然的婴儿夜啼响起,一股凉气噌地自脚底窜上脑门儿,浑身的毛孔猛然收缩,一阵恶寒渗透骨髓。
刘有地差一点吓死过去,蓦然想起自己新生了一个儿子,但不知为何,就算知道了是自己儿子在哭,也让他觉得寒气逼人,面前的几盏冥灯实在太恐怖了。
走进院坝,汪氏诓哄孩子的声音响起,门缝里灯光射出,有大女子的说话声和起床的动静。
刘有地三两步跨上阶沿,喊一声道:“大女子开门。”屋里问话的却是二女子:“是爸爸吗?”刘有地答道:“诶,我回来了。”
门一开,二女子举着的并非油蜡烛台,而是神龛上用的高脚油灯,刘有地又吓一跳,问道:“你怎么把老祖先人的神灯拿来照亮?朝门口的冥灯又是怎么回事?你们要吓死我啊?”二女子被问得有些懵,举灯望着刘有地的脸很是吃惊,也忘了让路回话。
屋里,大女子背对着门站床边整理着自己的衣襟,汪氏坐在床头从诓哄声里挤出来一句道:“你怎么一去两天不拢屋?”刘有地不知如何答复,大女子整理好自己才扭过身来道:“爸爸,弟弟病了,通夜通夜哭。”
刘有地推开二女子跨进屋问:“病了?怎么会病了?”汪氏接过道:“请牛巫婆来端了个水碗(巫医施法驱鬼的一种),说是这娃的八字跟家神犯冲,要安顿一下老祖先人,才可保他平安。”
“保哪个平安?”
“当然是保娃娃平安。”
“这才怪,老祖先人在朝门口吗?”
“她说是家里添了恶虎,老祖先人不敢拢屋了,那是招魂灯。”
刘有地也信鬼神,忽略了所有问题,只问花了几个铜板。汪氏说儿子比天大,把银镯子给神婆了。
刘有地心子滴血,气得无话可说,那镯子可是传家之物,值五两银子也不止,竟给神婆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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