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民国 (第2/2页)
这就是被官府默许的,田赋征收“包收垫款”制。
乡地“包收垫款”,就是在每年上忙和下忙截止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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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村的“乡地”,都会将本村在册花户的应纳税款收缴后,
代表花户赴县衙“自封投柜”完粮纳税。
如果有些花户实在缴不上赋税,乡地就要为其先设法垫付,
欠款的花户由族长作保,与乡地约定还款的数额、期限和方式,
实在还不上的帮工作佣,也未尝不可。
这种走了样的“自封投柜”,不但让花户省时省力省钱,
村寨的族长们,也免了许多被衙役催征敲诈之扰,
县衙既能按时完成赋税征收,又省去了账款收拢核对的烦扰,
而作为乡地虽然垫了欠款,也多了些花户或多或少的跑腿钱,
也算得上各方皆大欢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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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正常年景下,这种看似难以理解的,
官府有限度的制度管控,和乡村有空间的自我治理,
加上富人和贫民在人丁和钱财上的互相依赖,
共同维持着这看似水火不容,实则守望相助的乡村平稳局面。
这也是对“有钱出钱没钱出力”,这句乡村俗语最好的诠释!
除了包收垫款的乡地,跟田赋相关的人,还有一个就是村寨的社书。
社书都是识文断字之人,负责本村或者几个村寨里,编制和更改在册的田赋。
每年腊月底,社书都要把他所管辖的村寨里,
本年中变更的田地和户册更正完毕,然后交到县衙的户房,更新来年钱粮推收和税册更定。
因此,社书是最了解乡村的那一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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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只有他们最清楚村寨里,每块田产真正的主人到底是谁,
因为在田产买卖签契交割的时候,卖家即使不找中人,
也要把社书请到场——没有人愿意对已经踢卖的田地,来年继续承担赋税的!
三家营的社书只有一个,就是子承父业的白郎中。
几十年来,白郎中再也没有在田册管理上,做过“瞎事儿”,
便彻底将“白瞎子”的称号,甩进了伏桐河。
但三家营的乡地却不止一个,李姓和郭姓各有一个。
自从韩皮匠买下李长盛抛卖的田地后,韩皮匠变成了韩姓人的第一个乡地。
李家在营里田地最多,李太栓在世的时候,
虽然他只承担李氏一族的包收垫款,但也基本上不收欠税族人的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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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自从李长盛做乡地后,便开始有了垫款利息的做法。
除了李家外,三家营里再没有超过两犋牛田产的大财东。
郭修平有了功名之后,官府便强制把豁免了的郭家赋税,飞洒到营里其他花户头上;
郭敬祖便在全族公议后,每年用祠堂公地的租粮,
垫付了一半的田赋,乡地一职也交给族人担任。
郭家卖了祖田后,这个规矩也没有改,
祠堂公产垫支田赋税款的做法,便一直就延续了下来。
人人心里都有杆秤!
郭家和李家在三家营老百姓心中的分量,老百姓嘴上不说心里都掂量的出来。
郭修安最后还是接受了东乡乡董的任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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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家营原来的三个乡地李长盛、韩皮匠,还有郭敬裕的儿子郭修顺,也被正式任命为村正。
郭修安把胡知事安排的差事,交给了三个村正去办;
他自己便开始筹划,乡公所和三家营新式小学的建设。
第二年上忙结束的时候,三个村正利利索索的把收上来的田赋烟税,交到郭修安手上。
郭修安看了看账册,皱着眉头问:”你们是不是暗地里加了码?“
李长盛摇摇头说:“今年的田赋是罗圈腿加外八字走路——里外都拐!”
郭修安问咋个里外拐法。
李长盛说:“先说里拐:前清的田赋是按照银两算的,
民国的田赋是按照大洋算的,一两银子兑一块半大洋;
老百姓没银子没大洋,只能缴铜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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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今年铜钱又贱了,四千文铜钱才兑一两银子,吃亏的还是咱老百姓!”
韩皮匠问那外拐是什么。
李长盛说:“以前一两田赋满打满算,也就缴一两三分银子。
今年开始,一两田赋要征两块三个大洋,
外加两毛的差徭,比去年涨了两成多!
这就是外拐!”
郭修安根据李长盛说的,又核对了一遍钱账,他发现还是多了不少税钱。
李长盛说:“官府不禁烟,老百姓感恩戴德都主动缴烟税,剩下的就是加征的烟税……”
韩皮匠赶紧继续岔开话:
“建了新学校,韩家的孩子是不是也可以去念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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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修安说:“咱们建好了学校,县里就派先生来;
只要是东乡的娃娃都可以来读书,女娃娃愿意来的也能读!”
李长盛问女娃娃读书是不是乱了纲常。
郭修安说:“跟县署不禁烟相比,女娃娃读书不算乱纲常!”
李长盛又说这么多税钱,放在三家营里不安全,要赶紧缴到县上。
等郭修安清点好账目,李长盛又说:
“要是没有县署的胡知事,咱也没有这么多大洋建学校、盖公所,
是不是要单独给胡知事,表示一下咱儿的心意?”
郭修安看了看韩皮匠,韩皮匠说多少是个意思也好。
郭修安从四成的钱堆里拔出几吊钱问:“够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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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盛和韩皮匠赶紧说:“足多不少!”
郭修安说:“你俩现在就一起去县里缴!”
李长盛和韩皮匠到了县知事公署,直接把税捐交到了胡知事手里。
胡知事:“郭乡董真不愧是伏阳县最有名望的乡贤,
这么快就收齐了不说,还多缴了这么多?”
李长盛说:“胡大人,郭乡董忙着准备盖乡公所,派我们两个三家营的村正来交差。
郭乡董说,大人您为三家营积德行善,辛苦的很!
以后日子长着呢,这次我们就少留一点,剩下的都给大人您送过来了。
我们就不去门房交差了,你给我们回个字就行!”
胡知事心花怒放的连连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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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乡有你们几位贤达主事,我就放心了!
税课那边也是自己人,这就叫进来给你们立个字据凭证!
民国了嘛,咱们更要照章办事!”
交了差出了公署的大门,韩皮匠对李长盛说:
“三家营人人都说我是‘活屁股蛋儿’,我看你李村正的屁股,都活到**儿里去了!”
李长盛不气也不恼,他晃了晃口袋里那几吊钱,对韩皮匠说:
“我今天高兴,就随你耍嘴皮子!
你要是再骂我,这些钱就没你的份了!”
韩皮匠问为啥没把这些钱给胡知事。
李长盛说:“拿这几吊钱敬奉县老爷,我不是找骂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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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长盛把钱串分一半给韩皮匠,然后说:
“县老爷吃肉,村老爷喝汤!这就是当官的好处!”
李长盛和韩皮匠进城交差,郭修安便一声不吭的回了家。
郭白氏说族人来了一拨又一拨,都在问收完秋让不让种大烟。
郭修安没好气的说:
“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烟税都交了还来问我干啥?”
郭白氏叹气说:“问问你,那也只是给你这个族长个面子!
知事老爷都说都不禁了,你还禁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