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四十条弹幕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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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休休跟元容相差了七岁, 她七岁时,他十四岁,正巧是他被送去西燕做质子的那一年。
而后她再见到他, 便是三、四年后了,他被舅父从西燕捞了回来, 奔赴沙场, 打了胜仗凯旋而归。
洛阳城的百姓夹道欢迎, 守城的护卫大开城门,太子身着盔甲,披着赤红色的对襟披风, 骑在高大的骏马上,身姿挺拔如苍松, 手握红缨长矛, 眸色冷峻稳敛。
他明明在沙场烈晒厮杀, 却不像是风吹日晒过后黑黝黝的皮肤, 依旧面色如玉, 光洁无瑕,透着些近乎病弱的苍白。
百姓们欢呼着,女郎们尖叫着,将士们挥舞起手中北魏的旗帜,气氛好不高涨欢快。
顾休休是被兄长拉来看热闹的,那时的她才十一岁, 即便身形比同龄的女郎高挑, 站在涌动的人群中, 依然是毫不起眼。
她仰着小脸,看向高大马匹上的太子殿下,眼睛放着炯炯的光, 明亮又粲然。
随着骏马移动,忽而女郎们疯狂地向前涌动,挤得她乱了脚步,失去平衡,在拥挤的空气中,被推搡的摔在了地上。
她的兄长也不过才比她大上几岁,见她没了踪影,被人海吞没,一时慌张,止不住惊声喊叫着:“豆儿,豆儿……”
彼时,顾休休还以为自己会成为洛阳城里第一个因围观将军胜仗回城,被人群百姓踩踏而亡的女郎,哪怕死了也要变成笑柄。
而后拥挤的人群突然就消散了声音。
顾休休抬起头,恍然之间,看到了一个颀长的身影向她走来,由远至近。
原是太子殿下。
不知何时,他从高大的骏马上翻了下来,像是一位天神从人们只能仰望的高山之巅,缓缓步向人间。
他停在她身前,双臂穿过她的腋下,将她从地上托了起来。他的身上还带着一丝冷意,似是长途奔波后的风霜寒气,掌心却很是温暖,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尘。
见她神色呆滞,愣愣看着他,他轻笑着问:“摔疼了?”
这一段过去,倒是记忆深刻。就算如今回想起来,他那时脸上浅浅的笑容,仍是让她有些心跳加速。
顾休休本来还以为自己会跟太子多有来往,但后来他在洛阳城里停留了没有多久,便又奔赴了沙场。
接下来的几年,他差不多是一两年才回来洛阳一次。她已是慢慢长成了大姑娘,及笄过后,便不怎么出门了,只偶尔他来永安侯府作客,她才会见到他一面。
但那时,他早已淡出了她的生活,她也不会再特意去关注他的动向了。
“虽然不记得七岁前的事情,但我十一岁的时候,被殿下救过一次……”
顾休休回忆起往事,竟是生出了几分腼腆,脸颊微微烧红:“大抵殿下是不记得了,但若非是殿下出手,我那次不被人踩踏而亡,也是要受重伤。”
元容低低笑了一声:“孤记得。”
怎么能不记得呢。
那几年,他一共才回洛阳四五次,偏巧第一次打了胜仗,就碰见了来围观他回城的顾休休。
即便人头涌动,即便多年未见,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人群中立着的小姑娘。
她眼中亮晶晶的,满是敬仰,虽然过去了好几年,容貌却未曾变过多少,只是长高了,变瘦了,脸颊上的婴儿肥退了去,出落得越发灵动貌美。
而后一眨眼的功夫,她就被人海吞没了,只听见顾怀瑾在大喊大叫着她的乳名。
“……你记得啊?”顾休休微微有些讶异,她顿了一下:“可,殿下怎么知道那是我?”
元容道:“你的样子没怎么变过。”
顾休休点头:“好像是这样。”
她母亲说,她跟顾月一样,是从小美到了大,未及笄前,就已是有不少簪缨世胄蠢蠢欲动想要上门定亲了。
见他像是要走,她犹豫了一下,道:“殿下,我七岁以前是不是发生过什么?”
顾休休是胎穿到了北魏,虽然躯体是小孩子的,但灵魂却属于另一个世界十九岁的她。
小时候的记忆是有些模糊,不过大多数事情还是记得的,倘若依着元容所言,他们小时候就相识,那她为什么完全没有印象了?
“记不清楚就罢了。”元容没有解释,只是垂眸,轻声道:“……也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说罢,他便离开了永乐殿,向外走去。
顾休休看着他离开的身影,神色中显露出一丝迷茫,却是更为疑惑了。
听起来……他们小时候似乎还挺熟的?
可是他们之间相差了七岁,她三岁时,他就已经十岁了,她七岁时,他便去了西燕做质子,又能有多熟呢?
元容前脚刚走,津渡便翻窗又折了回来。
“没想到哦,原来你们之间还有不少渊源。”他坐在顾月的榻边,笑眯眯道:“我瞧着这太子殿下是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比那四皇子强上不少……”
“不过太子好像身子骨不太好,那模样病恹恹的,不知你嫁过去,他能不能活过半年。”
虽然津渡说得是事实,但顾休休却一点都不爱听。她扶着圈椅站了起来,足下微微的刺痛,使得她更加恼怒:“你怎么回事?!”
“我都跟你说了,有我照顾阿姐,你不要随便进出永乐殿……”
她指着倒了一地的宫婢,冷着脸问道:“先不说被旁人看到了怎么办,就你如此频繁的动用蛊术,这些宫婢们怎么经得住你这么折腾?”
“这蛊术对她们的身体无害。”津渡耸了耸肩,托着下巴道:“我一下午没看见花儿,心里放心不下……”
他停顿了一下,笑着道:“我这不是还无意间促进了你们的感情,你看看你们方才亲了多久呢。”
津渡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顾休休更是火冒三丈了。
“还不是因为你?就算他是我的未婚夫,那皇帝可是他父皇,你非要这样正大光明的……亲我阿姐?!”
她忍着痛走了过去,指着殿门道:“你快将这些宫婢们弄醒,赶紧滚出去,这几天别让我看见你!”
“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成日里将滚字挂在嘴边上。”他笑了一声,起身给顾月掖好了被角,朝着殿外走去。
没走出多远,津渡却又顿住了脚:“你也不必藏着掖着,担惊受怕的,你那未婚夫早就知道了我跟花儿的事。”
说罢,他便离开了。
顾休休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待她回过神来时,倒在地上的宫婢们已是陆续醒了过来。
她抬手,缓缓覆在唇瓣上,微凉的指尖轻抚过温热的唇,似是回忆起方才亲吻时柔软又陌生的触感,心跳却是忽然漏了一拍。
是了,元容该是清楚才对。
刚刚昏了头脑,只想着害怕被他看到津渡亲吻顾月时的那一幕,却忽略了倒地的宫婢们。
他从头至尾都没有问过一句有关那些宫婢的事情,仿佛她们根本没有在地上倒着,以至于顾休休也忘记了她们。
现在想起来,元容该是早就了然她为何突然亲他,更是清楚津渡跟顾月的关系,大抵连这次顾月受伤的真正原因也知道了。
但他自始至终都不提一句,犹如变相告诉她——这件事情他会保密。
顾休休说不出心里的滋味,只觉得百感交集。
她到底何德何能,才能在长大后,再续前缘,嫁给少时曾崇拜、敬仰过的杀神?
而且他还是这样好的人。
顾休休放下手,垂眸笑了起来,挥手叫来个宫婢:“去拿些绣香囊用的东西来……”
就如元容所说,第二天永乐殿内就多了两人,一个是被送来的朱玉,一个是被安排进了北宫侍卫队的秋水。
秋水还有些不大适应,主要是因为北宫那些侍卫们太过热情了,他们分毫没有嫌弃他脸上的伤疤,反而还追问他上阵杀敌是什么感觉——他们都以为他是保家卫国,上阵杀敌时被胡人砍伤了。
虽然差不多也是如此,但他是作为元容的暗卫保护主人时被砍伤了,而并非是作为魏军被胡人砍伤。
他们侍卫队的弟兄们似乎都很尊崇他,有人将自家老母亲纳的鞋底送给他,又有人偷偷塞给他了两小瓶自家酿的美酒。
出去巡逻了一趟后,还凭白收获了些宫女大着胆子送的瓜果、糕点——大抵是宫中的嫔妃们吃不完赏给她们的。
顾休休坐在永乐殿的院子里,看着堆了一桌子的吃食,忍不住笑了起来:“我就说,秋水很招人喜欢。”
这一句话说出来,倒叫秋水向来冷冽的脸庞上,微微浮现出些绯色,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神色略显不自然。
“啊……”
正说着话,她又被手里的针扎了一下,轻轻吸了口气,将指尖的血小心翼翼地撇了出去,又放在手帕上擦了擦。
这才继续拿着绣绷,又绣起了手中香囊的图纹花样。
朱玉有些心疼:“女郎,若不然花银子去买一个,您又没学过女红,才绣了今日一天,却是快要把手指头扎成筛子了。”
北魏洛阳城里的士族女郎们,出身名门望族,大多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们会识字辩音,会附庸风雅,但女红这东西,便是小门小户家的女郎才要学的。
家族花费大量时间、精力和金钱培育她们,她们未来要嫁的郎君,不是王公贵族,便是名门皇室,女红这种东西,自有人代劳。
但以上的说辞,均来自于顾休休的兄长顾怀瑾所言。她不知真假,只知道自己本来也对女红不怎么感兴趣,便顺驴下坡,借此为由,没有学过女红。
“不要紧,我是走神了才会扎到手。听说初学者都是如此,等我熟悉两日便好了。”
盘坐在院子里的软席上,正在整理民间乐谱的津渡,听闻此言,却是笑了笑:“看到女郎如此用心,想必太子殿下收到了香囊,定是会非常感动。”
“……”顾休休瞥了一眼津渡,便如同顾月所言,津渡一在外人面前,便秉着一幅德高望重的佛子模样,说话都染上几分超脱世俗的清泠。
她本来不叫他到永乐殿来,但他偏要厚着脸皮来,还到皇帝面前走了一趟,道是顾月伤势太重,需要及时用蛊术控制,白日里离不开人。
那皇帝也不知道津渡想给他戴绿帽子,只是听津渡这样说,生怕顾月就这样死了——虽然进宫数载,其实两人间没什么感情,只是因为昨日傍晚,刘廷尉从虎头山的余匪口中审问出了真相,得知士族女郎被劫与四皇子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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