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第2/2页)
女巫放下手中骨签,“千载难逢的机会可勉强修成地仙,依照你的根基浅薄,已是莫大极限。怎么你会这般不上心,比起其他腐尸,你可别后悔,对于你来说,结局不是死也不是重生,而是消失,彻底的消失于天地!”
貊庠说:“消失就消失,听说会化作人间的风雨,那时陌上花开,胡杨绿柳!”
女巫说:“你又撒谎。”
貊庠吐吐舌头,尴尬的说:“你怎么又知道?”
女巫说:“你从来都不是好鬼,至少我可以作证。这既然不想吃,可是又看上那人什么了,自然是重过于比吃了他更好!”
貊庠稍许错愕,这疯女巫不疯的时候好像很懂她似的,可也不经失笑,不是所有认识的人都说她不是好鬼且又唯利是图吗!
过了好久她扭过头,女巫已经痴痴迷迷的又在捣鼓她那一堆破烂骨签了,只是佝偻的背靠着墙壁,墙壁上面一片片苍老的暗影斑驳晃动,像是藏在墓茔后线牵的皮影戏!
貊庠拿出随身携带的碧玉簪,那上面的断痕自中间而补接的痕迹若隐若现,仔细一看就能知道曾经折断过,可是重接后也不失为另一种美,当然原是这物件儿本身就极为美吧!
她仔细的摩挲,细腻温玉的触感似磬音入心,精致优雅的外形似乎巧夺天工,当真是不世之稀罕物,可是那上面却透着极致的凡尘之气,偏偏不是神器。
貊庠在想,自她捡到那刻起她就将此物抵了出去给人还债,如今阴差阳错、兜兜转转怎又回到了她手里,那可算作别样的缘分吗?
所以,看在它的面子上才会想这先救一救那人也是可以的。还有他貌似有很多宝贝,袖中的雾蒙乾坤网就是,不过需要主人的口令才能使用……
“这簪子若是女子送男子,视为定情信物,一般意思是唯一的妻室,若是男子送女子是只以她做唯一!”女巫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骨签,突然幽幽地开口解释道。
貊庠听不太懂,只是下意识就将碧玉簪背在了身后,疑问道,“你什么意思,是要做夫妻的意思吗?”
女巫低低咳嗽了一声,叹口气满是神秘兮兮的说道,“这簪子虽说是凡物,怎么满是仙气,你又是哪里扒来的,那个神界少年!”
貊庠连连否认,“本来就是我的东西,只是恰巧放在了他处而已,怎么就是他的东西了!”
女巫自然地伸出手,“这既然是你的,就好办了,老婆子姑且算一算,勉强就低过了那些债吧!”
貊庠将簪子直接藏进了怀里,讪讪一笑,拒绝的按回了她的手,“这债务的事儿,好说好说,横老三哪里儿我会再去一趟,神巫大人,你不着急要的吧,这地窖里想必已经是满满当当的一个子也藏不进去了!所以说,您就宽限宽限两日呗,我发誓儿一定会双倍还给你!”
女巫扫了貊庠一眼,自然不信的又伸出了手,每一根指头都伸不直,整个手都是厚厚的茧皮裹着,看起来真像用树枝做成的,她说,“偷我的药,现在就还回来,怎么听你话,你又去了我家地窖!”
貊庠怵然一惊,直言完了完了,被发现了,她急急咽了一口唾沫,解释道,“……我没有拿什么,你别多想!”
“是吗?”
“是!”貊庠坚定的回答道,为了以示诚恳,举起右手对天起誓道,“拿了算我的,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女巫哼笑出声,随意翻起来了一只骨签,拿在手里摩挲,那骨签上面字迹清晰,梵文难解,她低眉徐徐一看,神秘叵测道,“嗯,还别说,你还真有这报应,而且应当是快了!”
貊庠冷了脸色:“你不会说真的吧!”
女巫说:“当然!”
“呸呸……真晦气!”貊庠翻她白眼,“准不准啊,我又没找你算命,难不成你改看相了,凭空一看就能捏造。还有之前你为我占卜的那些儿可一个也没准时发生啊!”
女巫怜惜地扫过手中骨签,一本正经的开解道,“这九十根骨签可是汇聚了万物精修的尸骸骨,当中生活时直取其阴伏骨所炼化,当然这死签可是我的整个左手所炼之骨,怎么你不信它会自行为你占卜!”
貊庠惊骇的看向她残缺的左手,袖子空空荡荡的张风飘着,在暗结的廊檐下深洞洞的诡异,她惊惶道,“荒谬……不是,你怎么能砍了自己的手,而且炼化成九十骨签之一,又什么……自行占卜,你真是骗鬼呢,我可没有那么好骗。当就自己砍自己手,就是作不成的,怎么可能会有人这般不怜惜自己!”
女巫暗自收回了手,骨签坠落到一堆奇形怪状刻着字迹的竖骨里,仔细辨别不出来,她的神色暗沉,眼里氤氲着浓浓的水雾,“怜惜这词何来,我如今已人老成妪,早已经不中用了,何况是这只手呢,若是自己这个人也是未尝不可炼之。”
貊庠的眼睛直了,摇摇头说,“你果真是疯了,难道没有人跟你讲过吗?自伤这毛病可不好,没有人会不拿自己当回事儿的,我不是说过,四百四十病,这疯病自数最折磨了,而且还是自个折磨自个。”
女巫苦笑不得的连连摆了摆头,言语欲罢不能的癫笑,不想再解释,言归正传道,“我算得可准了,只是你从来不肯信罢了,因为历来我卜算的签都和如今这一签一样。”
“你骗人一点儿都不像!”貊庠不信邪,刚毅的辩解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果真如此结局,死也要拼上一拼的!”
女巫善意的笑道,“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
貊庠不说话的定空看向她,语气真挚道,“分明这话,你是先妥协了!”
女巫笑意盈盈的脸上逐渐僵硬最后破裂出了一丝嘲讽来,可对向貊庠的眼里却生出来了一丝说不清的怜悯与哀伤,却也只是一闪而过,她无尽落寞的喃喃道,“怎么可以抗横过天道呢,就如同春生秋死人世更迭,谁也左右不得。因为不是喜欢春天就可以取缔掉夏天秋天和冬天的,不是喜欢就可以得到的,不是想要就可以拥有的,不是得到就是想要的。”
貊庠不解的发表意见道,“若是喜欢,直接抢来不就可以了吗,管他得到得不到,拥有不拥有的,抢不来也就自己没本事,再去另拿别的填上不就好了,何来这般衍生纠结,万物都没有一叶相同何况是万物,就更不可能了,总有比其之好的替换那个不好的。”
女巫彻底的笑魔怔了,一张枯树裂痕的脸扭曲的如同鬼脸,她完好的右手捂住肚子,不知是笑的还是指甲戳的反正是直不起腰来,枯紫色的唇颤颤抖抖的支吾出话来,“你总有一日会明白的,也总有一日见了我,你也会想杀了我,也尚无不可。世间恩仇不过你杀我我杀你,历此反复罢了,或许会累或许才会停手吧!永远也没有一笑泯恩仇,因为太恶心了,曾经的我来讲,我失去了像是亲生女儿一般的人,不是,或许是亲生女儿都比不上吧,可是我还是选择了血脉!”
女巫疯言疯语又开始了,貊庠直觉头皮一阵发麻,依稀记得上一次她和自己这般说话时,待她醒悟觉得这疯子危险时,人已经到了九幽之井,那熬因已经抓破了她的左脸。
貊庠摸索上了左脸那到依旧还健在的伤疤似乎未愈合,心底深处发寒的刚想准备开溜时,侧身就瞧见了站在院子里桃枝下的横老三,彼时彼地他正一个人,负手而立,殷殷暮光下,洁白的衣诀翻飞如盛华的雪花一朵,眉宇间渡着洁净的光忙,整个人清秀干净的像是雪原一样皲透,可是叫人唯一奇怪的是并没有他家里的美艳姨娘作陪,至此终年瞅见他时,从来都不肯一个人的!
习习暮光又暗沉了一个点儿,女巫笑完不知何时已经悄然离开了廊檐下的凉席,似乎是察觉到院子里的那人是在找貊庠,纵然如何也是聪明的要离开的。
基石耀青的廊檐唯余貊庠一人目光紧紧地锁着院子里的那人,立在桃枝下枯色与周遭环境无甚另外,而他满身清华,耀熠夺目,与此间重重暮霭格格不入,应像是谪仙一般华贵的神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