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难为沧海于神仙(六千大章) (第2/2页)
停了下来,看着子甲越走越远,何糕说了第一句话——
“宝花,疯子。”
烟般空灵,雾似飘渺。
千里之外,静坐的赵环滁突然大笑不止,惊动了正在偷窥五师妹季恭羊洗澡的老掌门姜毛进。
何糕说完话后,子甲终于踏进了戾河居,转身就关上了门。
脱下鞋子,脚着鸦头袜,踩着吱吱叫木板,走近了卧在堂心烛火之中的女人。
这女人白发苍苍,脸蛋却是没见皱纹,身着盛重的汉朝玄色秋礼,面容肃穆,右衽小披,五彩峨冠,绯色博带,单衣十八摆中露出白皙,衣带上三十二条绶带长垂铺在脚上,刻着朱雀玄武、二十八宿,美,此妇幽若雍容华贵、束发解朝的春朝诸侯,全身上下无一处媚态,这女人努力皆是重现汉秋家威仪,却……
有着一股惹人怜爱的惜弱。
这妇人天生媚骨。
可惜了这一身中原习风。
子甲摇了摇头,跪坐在妇人身前。
两个女人互不说话,盯着对方,宛若仇敌。
叹了口气,子甲率先垂范,伸双手交叠身前,恭敬行礼——
“晚辈子甲,见过夏妃。”
“叫我江可北就行,或者你可以叫我……李玄璜。”,妇人声音清脆,有种熟美的律音——
“你……真的情愿心甘?”
“早于殿下造访十万大醮之夜,您告之予我,子甲便已想通。”,子甲音无澜。
“你完全不必如此,如果果真如你虽说,那孩子,他一定会救的。”
子甲笑笑,并没有回应。
李玄璜咳嗽起来,“此行我本意欲去往大夏,奈何六首安都实濒死之虞,离之愈远,吾体愈忧,如此子甲姑娘,你承我之气运,与子己一般为江南看池,我也借汝之目再瞧一眼故国。”
妇人抬手,按在子甲额头……
魏燕交界,蹲在寄奴关小道上狼狈不堪啃饼子的何知猎噎住了,眼睛鼓得如牛大。
“呦,晋王噎着了。”
猛砸自己胸口强行咽下,何知猎抬起头,想找到说风凉话到底那位。
只看到道士青衫一袭,拂尘微卷,身后跟着四人黑袍兜帽,不见模样。
“还是找到你三哥我了。”,何知猎咧嘴笑,露出白牙,又狠狠咬了一大口饼子,“房牧之,我还真做梦都没想到,玉皇山那个楚安府的使者居然是你。”
“贫道不知晋王在说什么,若是晋王吃完了饼,就与我走一趟吧。”
道士目光温吞,但眼底深处榴花溢动,身后四人有高有矮,有胖有瘦,静静地直直地矗在那里,宛若木尸一般。
“等会儿,我给一位故人送安。”
半晌后,让阴关里,六首安都再落一头。
十万大醮。
“皇上,看来可北是无法从遣了……”
说完这句,李玄璜手垂落,鼻息再无,同时何知猎站起身,反手就是一记剑解劈出。
“冥顽不灵。”,道士清叹一句,身后四人之中三人出列。
五招后,何知猎苦笑着被三人制住,“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中一人兜帽滑落,露出柔娇容颜,是李熟姜。
“我说她们几个这几天都不见踪影,原来是你干的好事。”
何知猎看着,架住自己的另外二人,屁股和大腿胖胖的这个是御湖衣丰腴美妇人李熟姜没错,那另外矮个的就是阴凰了,至于这个脂粉味浓烈的家伙应该就是大小姐了。
“晋王何出此言?如若不是你想要擒拿贫道,令这几位妇人分散开来,贫道又怎么会有机会捉到她们呢。”
“这番的确是考虑不周了,没想到没有被王长秀的玉人营捉到,却被你一个人抓住了。”,何知猎似乎满不在乎。
“晋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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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去并不着急?我这役使人鬼的道术能让人变成完全听命于我的傀儡,即使不在乎这些女人,晋王就不担心自己的安危?”
道士露出好奇的样子,脚下寒气四散。
少年目光昏暗,自打从辛北城中逃出,自己一行人来到这寄奴关,就处处透露着诡异,首先本该安插在这里的鬼卒和都子全都没了影子,其次本该出现充当楚安府使者的玉皇山道士也未按时到达,四人甫一散开,何知猎就遭到了使者的偷袭,更令他哑然的是这小子居然是房牧之,幸亏侥幸逃脱,但另外三人却是不见了,不说小姑娘吕香蛮,也不说那时御湖衣美妇人一直处于“出鞘”状态绝无趁机逃走可能,就是大小姐那时也被下了归冥府,怎么可能自寻死路呢?
直到现在,何知猎才终于又见到了三人,至于房牧之询问为何他不慌张,当然是因为他腹内黄庭湖沉寂下去的牵连李熟姜和吕香蛮的气运又再次鼓荡了起来。
气息内沉黄庭湖,内视湖中,红蓝大阴阳鱼乃是玉皇山两条地肺大脉所化,一浅一深小阴阳沟通的是阴凰和正从六首安都脱变为江南六首的异兽祛归,何知猎原本打算送阴凰去往白马寺后空出的浅半鱼承接李熟姜的气运,但过去了这么久……
何知猎看向了面无表情地小姑娘,他可能以后也不会将阴凰这只撒娇鬼超度吧,谁知道呢……
在心里对吕香蛮说了声对不起,黄庭湖里开始波涛翻涌,何知猎口鼻喷出黑色魔气。
房牧之微微皱眉,轻声询问:“你在搞什么名堂?当真以为本君不敢杀了你?坏了我的大计休怪我拔了你的根。”
黑色的魔气弥漫在何知猎腹中黄庭湖面,魔气之中身着浅黄色短衣蓝灰色下裳的成熟美妇人款款走出,端着手交在一起,前额结着人字鬓,长发束成马尾状搭在脑后,笑容温和柔煦,身段馨馨糯糯,居家人妻良母,完全是第一次在天魔山被擒到的李熟姜模样,除了那眉心的朱藏金篆宫砂和肆无忌惮的魔气。化魔为骑的美妇人走到蓝红大阴阳鱼的蓝侧心眼,黄庭湖翻滚的湖水被顷刻镇压,浑身散发出浓浓的魔气,李熟姜居然选择了生位!
何知猎刚皱眉,异变又再次袭来,大阴阳鱼的红侧泉眼受到挤压不缩反扩,红色气运升腾,一红衣少年破雾而出占据死位,貌若天人,白眉赤睛不清雌雄,是狏狼何糕。
黄庭湖内,两位气运之象遥遥相望,蓝黑色与朱红色的湖水相互冲刷,激荡出金紫色气运,何知猎道运上涨。
这一切眨眼之间,在道士向前走了半步的当口——
“你果然不是房冻床罢。”,何知猎眯起双眼说话,御湖衣美妇人李熟姜眸光一闪再次回归掌控,阴凰眼中短暂迷茫后转为惊惧与愤怒——
“夫君这个道士……”
出鞘状态下的李熟姜一掌击昏毫无防备的谷华蓉,提着何知猎飞快后撤,吕香蛮来不及继续说话就急忙跟随着后退逃走。
“追不追?”,仅剩一位的黑袍人询问。
摇了摇头,房牧之并未急着追赶,“他应该不会这么跑了的,放心吧,就算他出了这寄奴关,也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你最好不要小看他,否则会吃苦头的,十九岁就统领江南二十万子弟的栖廷主,放走他对你的大业没有任何好处。”
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布满伤痕的脸,要是何知猎还在这肯定可以认出此人乃是冬朝公主白官温戎。
“别着急,我认识他的时间,可比你长的多,虽然看样子建木并未认出我。能抓住他最好,但出了岔子,也不能着急是不是?万万不要把人逼到绝境。”,道士笑道,“但是这小子却是很长于使用这前身之宝,那修魔功的妇人便被他收成了坐骑,有趣有趣。”
白官温戎不置可否,“赵玄朗,只要帮你做事,你就会把牧之还给我吗?”
“白官姑娘,你要本君与你说几次,你所说的房牧之早已死了,十年前吴越城破,房公子已随其双亲一起败亡,本君那时遭人追杀,又灵觉未起,故对房公子尸身动用了生根生忆皮,泯灭本性,彻底化作房公子进了玉皇山,直到前些时日你我大婚洞房之日,本君才醒了灵觉,记起自己究竟为何人,我是赵玄朗,不是房牧之。”
“如果你不能把房牧之还回来,我可以把这番话告诉给一三道士。”,白官温戎冷着脸道,“而且那天夜生异象,有青龙盘踞云端,泰山君,你元神分明是从上面掉下来的,我不信连你身为灵都之主都没法把房牧之救回来。”
“哈哈哈哈哈,看样子白官公主不愧是公主,没错,赵玄朗乃是泰山府真君转世,此行是为扳树回龙,长驱酆都,造前春盛,落泰我明。”,赵玄朗顶着房牧之的面孔继续说,“本君的确是能救房牧之,但本君不会救他。”
“你想再造新朝,可是四季朝后又有何朝当立?”,白官温戎戴回兜帽。
“要春,离夏,汉秋,庆冬,四季后天命所属,没有定数,天命更有可能永无归属,我亦是因此而来。”,赵玄朗掀起拂尘,“本君两度临世,九十年前侞琅迦楼修禅,如今赵玄朗修道,九十年前本君未启灵觉,造冥府军贻害苍生,但即便如此,高朝也并未收拾冬朝故土再造山河,本君实在愧疚,如今本君绝不再犯此等错误,两朝争锋一甲子,本君便要还天下一片共夜窗烛。”
“白官姑娘,妻与本君,与本君共谋千秋计,乃是你命定之事。”,赵玄朗目光烁烁,“你身具冬朝皇族血脉,又是旱魃珠血,与我冰鸾之体契合,如今南北虽争锋,但都乃我诸夏内乱,中原之争,恐摇我天下邦本,凉地昭武九姓不遵王化,其人秃发鳖服,如今东进大魏,若北魏中原沦丧,南朝亦是不保,到时诸夏恐被九姓剃发易服,民为干奴,官为铅口,谬诈自称华,若我诸夏秃发鳖服,便是终有一日得脱,也为万古不绝之恶患,本君便要手倒乾坤。”
赵玄朗滔滔不绝。
“你是说你就是为了中原习风?”,白官温戎笑出了声。
“很好笑吗?”,赵玄朗拂尘轻摇,双眼如深潭不可见底,“魏帝很快就要重设衣冠侯了,就像九十年前侞琅迦楼击负麻人时设立的一样,司马家也好,宇文家也罢,本冬朝边民,自认中原人,习我诸夏服发之美章礼,自为我诸夏,奈何负麻不肯从之,意欲非中原服礼而主中原、图通屠戮而定我民,吾必击破斗杀之。”
这一声悠扬,听得白官动容,当初高帝侞琅迦楼率冥府军三征占据燕行郡的髨发负麻,逐尽三夷,使司马家长魏后来占尽便宜。
“我可以继续帮你,但你还是得把房牧之还我。”,白官温戎一顿,“就是你开了灵觉之前的样子。”
“成交。”,赵玄朗松了口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