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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瑶台 第15节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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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璇忿忿地走了,她起身回了西暖阁,懒绵绵地往软榻上一靠。

敛秋跟进来,在她腰后垫了个垫子。

方才闲逛的时候倒不觉得,眼下坐了一会子,腰间那股酸疼感又起来了,时夏送完孟璇回来问她要不要再擦点药,她蔫蔫地应了声:“擦擦吧。”

时夏笑道:“就知道小姐难受,这几日连奴婢都觉得有些累了。”

她没接话,翻了个身趴着,任由时夏给她擦药,开始回想孟璇的话。

其实她是真的不在意孟璟纳多少妾收多少通房,毕竟连父亲那样一门心思扑在公务上的人都有两门妾,从前在外祖家里也是,各个舅舅院里少说也有三四个人。

她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最重要的是,她对孟璟完全没那份心思,争风吃醋这等事,与她完全无关。她方才说不介意,并不是装大度。

从八岁到十三岁这五年里,她是跟着外祖过的。正是开始学着明是非辨人心的年纪,外祖家也算书香世家,将她性子养得比娘亲还要淡上几分,当初来宣府的路上,她想着能有间小院子安安分分地待着,只要孟璟日后不把闻覃娶回来抬做平妻,便是一辈子也瞧不见他,她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抿了抿唇,虽然长公主定不愿意,但现下这情形,倒像是她被迫横在二人之间,做了棒打鸳鸯的帮手了。

却不料来之后,孟璟虽然语气里依然处处都是轻蔑和讥讽,但明面上的礼数一项也没亏待她。

他以礼相待,她自然也该多少尽一份为妻之责。

毕竟,名义上的夫妻总归是要做的。

她忽然发现,她确实还得花些时间去找自己的位置。毕竟,婆母说的其实也没错,出嫁从夫,不管日后她和孟璟关系如何,她这一生,终究是要系在他身上的。

她这般想着,整个人也恹恹的,时夏大概也是真累着了,下手忽轻忽重的,惹得她时不时地哼唧两声喊疼。

敛秋接过时夏手中的活,轻声道:“奴婢从前常伺候夫人的,少夫人不介意的话,让奴婢来试试吧。”

楚怀婵点头,敛秋下手当真力道合适,很是舒服,想是做惯了这事的,她迟疑了会儿,问:“小侯爷不大去槐荣堂么?”

敛秋“嗨”了声,想说什么,话都到嘴边了又咽了下去,转而拣了不要紧地说:“二爷哪儿都不常去,一般就待在阅微堂,只每月朔望按时过来给侯爷夫人请个安,府里别的地儿一概不去,事情也一概不管,只偶尔会去外头见客议事。”

“他不是只挂了个衔,并无差使么?”楚怀婵侧头看她一眼。

“兴许是以前的朋友吧,侯爷以前在后军都督府的时候,也常挂帅回宣府做总兵官领兵打仗的,那会儿宣府这头十场仗倒有七八场是侯爷亲自挂帅上的战场。当日侯爷也是在宣府负的伤,回京不便,不然夫人远在京师,也不会拖家带口地回到国公府来。”

敛秋迎上她的目光,短促地笑了声:“那时候侯爷回来打仗都会带着二爷的,兴许二爷在都司卫所里结交了什么好友也未可知。”

五年前先皇驾崩的那场仗的确发生在宣府,当时的总兵官镇朔将军也的确是西平侯。

但传闻里,孟璟也是那时候,在京师里头为闻覃伤的腿。

那场使得天下易主孟家落败的仗,原来他并未参与啊。

她思绪已经飘远了,敛秋轻声絮叨:“二爷不管事,也不喜欢别人管他的事,连夫人也不例外。之前在病榻上困了好几年,脾气也实在算不上好,这半年来才稍微好了些,从前夫人其实还是……”

楚怀婵看向她的目光里带了些许探询,其实不必点明,她也能想象到,一个瘦弱女子,既要照顾一个长年卧床的丈夫,又要照料一个双腿被废不能下地的儿子,还要顾及一个小孩子的诸多事宜,该有多难。

赵氏如今也不过四十又几的年纪,白发竟比父亲还要多些。

更何况,这个儿子还是个不知体谅她难处的。

楚怀婵点点头,示意她明白了,轻声道:“一会儿去问问母亲,若母亲不介意的话,以后我每日过去陪母亲用膳吧。”

敛秋面露欣喜之色:“少夫人通情达理,夫人想必很欣喜,奴婢一会儿就去向夫人知会一声。”

“嗯,辛苦你。”她迟疑了下,又道,“按理我刚进门,这些话本不该说。但不管怎么说,毕竟也是嫁过来了,日后如何也得在这里过日子,早间去请安,又瞧着母亲很喜欢你,这才多说一句。”

她这话说得郑重,敛秋愣了下,道:“您是主子,没有不该说的道理,您请讲。”

楚怀婵斜觑了她一眼,轻声道:“你们做下人的,特别是你这种主子打心眼里看得上的,莫要在心里嘀咕主子的不是。你是夫人跟前伺候的,固然将夫人的不容易看在眼里,但二爷也未必容易,两处都多体谅些。”

毕竟当年也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郎,芝兰玉树,意气风发,一朝遭此巨变,甚至不知日后还有没有重新站起来的可能,换了谁,心里也必是百般磋磨。

谁落到如此境地,又还能事事上心呢?

一语惊醒梦中人,分明是个很简单的道理,可当局者迷,几年下来,竟无人设身处地地为对方想一想。

敛秋如醍醐灌顶,低首应下:“少夫人教训得是,是奴婢的过错。奴婢从前一直伺候夫人,只顺着夫人这头看,想着夫人想和二爷热络几句,二爷倒也不肯,白白叫母子情分都淡了,竟忘了体谅二爷的难处。”

日头跃出来之后,屋里开始冒热气,她将手放在时夏端进来的冰盘上浸了会儿,冰凌凌的温度顺着指尖传到心窝,令她心里松快了些许。

“肯为主子考虑,自然是好事。这事就算说到二爷跟前,也断没有怪罪的道理。”她顿了顿,“但主子烦心事多,未必能顾及到两头那么多事,那下面人,既是个肯为主子设身处地着想的,就别替主子去怨谁怪谁,要尽量在两头面前多斡旋些。”

“两头主子都舒心了,下面人日子才能畅快。”

她难得说这么一长串话,口干舌燥,见敛秋手上的活计也停下来了,干脆唤时夏奉了杯茶过来,她缓缓喝了口,茶香入鼻,这股子疲惫也下去了许多。

“奴婢给少夫人捏捏肩吧?”敛秋问。

楚怀婵点头,缓缓将衣衫退下来,敛秋在手心擦了些药,不轻不重地替她舒缓经络:“少夫人方才的话,奴婢记下了。”

她手上的力道正合适,那股子被茶强行压下的倦意又泛了出来,楚怀婵没应声,眼睛微微阖上,似要睡着了一般。

敛秋迟疑了下,低声问时夏:“少夫人还通医理?”

时夏刚放完茶杯回来,将冰盘往楚怀婵跟前凑了凑,实在憋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又怕吵到她,赶紧凑到敛秋耳边:“哪能呢?小姐虽然看书是很杂,但医术这种东西,毕竟需要下狠功夫。”

见她面露疑惑,又接道:“我家小姐以前在外祖家里长大,府上有几个表姐妹。毕竟是客居,也不好和人家争什么长短,只好想些法子将烦人精赶走便罢了,这法子是惯常用的。”

她自个儿想着先乐了,没忍住笑出声:“不过据小姐以前说的来看,那些人可比方才这拨不好相与得多。”

敛秋失笑:“以前府里只有二房和老夫人,用不着争来抢去,太爷去得早,侯爷他们兄弟二人也算相扶持着走过来的,侯爷一直待二房很宽仁,二姑娘其实没什么心计的,只是性子骄横了些,不必放在心上。至于东侧院那些人……依我看,二爷好像也没拿正眼瞧过,更是不必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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