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 第25节 (第2/2页)
宋济才双手握拳,从牙缝里挤出声来:“事成之后,你的银子一分也不会少,你速速离开此地,免得叫人发现。”
金道士身子干瘦,两道哭丧眉一动,在外头跑江湖,哪有在这小院里舒服,想吃什么便吃什么,想喝什么就喝什么,还不必被道门通缉,紫微宫那些蠢驴,一个也别想找着他。
金道士看宋济才把他当作烫手的山芋,嘿嘿一笑:“宋状元,你可不能过河拆桥啊,要不是我,你有如今这般风光?”
“咱们不如就做个长久生意,下回还有这事,我绝不收你二价。”
宋济才脸皮一跳:“往后,再不会有这事了。”
这一年来,煎熬着李瀚海也一样煎熬着他,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遇上这个道士的,又是怎么叫他算命的。
只记得金道士一见他,便说他有金榜提名的相貌。
他这才让这道士算了一命,可他再金榜提名也依旧不是第一,金道士喃喃道:“不该啊,这地方该出状元的。”
鬼使神差,宋济才把李瀚海的八字递了出去。
他到此时还记得金道士一看八字便笑起来:“是了,这个才是状元。”
宋济才伸出手去,一把拉住了金道士的胳膊,一字一顿:“我要当状元。”
金道士先是一怔,低头看了看宋济才青筋暴起的手,又缓缓抬眉看他,咧嘴笑了:“这可就要看,你花多少代价了。”
恶念一起,邪魔自来。
先时,不过是让李瀚海生病,他越是病重,宋济才便越是文思如泉。渐渐的,宋济才不再满足于这些,他要当真状元。
金道士两指一搓:“满口饭好吃,满口话别说,你当了状元自然要入仕途,入了仕途就没政敌了?咱们俩这生意有的做。”
宋济才咬牙不答,请神容易送神难,事是他要办的,到底不敢说些什么,只等那瓷娃娃的灵回来。
瓷娃娃摆在案前,三支清香燃尽,供在它面前的那个木雕小人儿一动不动,并不像往日那样,自动跳进阵法中去。
它在外头找了一圈,无功而返。
金道士两道丧眉皱成连环:“难道有人识破了我的法术?”
要不然怎么会追踪不到李瀚海的三魂七魄,必是有人在保护他。
宋济才道:“据说是他娘子将慈航真人的炉中灰抹在他的创处。”
金道士哧一声:“谁的炉中灰都不管用,他必是有了窍门。”
宋济才心中一慌:“那他……是不是知道……是我……”
金道士翻了翻眼:“你慌什么,那人的道行还没这样厉害,只是先守住了他,要真知道是你,这会儿可不就打上门来了。”
“你想一想有什么是他喜欢的东西,能让他当面打开的,我在上头加点东西,他这回绝跑不掉。”
宋济才想到老师送给他的那卷山水卷,没了李瀚海,他就是最得老师青眼的一位,都已经替他写好了举荐信,只待入京。
老师十分关切:“瀚海的病情如何?你告诉他,让他安心养病,等他好了,若是回心转意,只管来找我。”
宋济才点头称是,嚼齿穿龈,果然老师心中排第一的永远都是李瀚海。
老师将这卷轴送给他的时候,还要道一声:“倒有些瀚海的笔锋。”
宋济才原想将这长卷收藏,此时取出长卷,交给金道士,金道士起阵念咒,下了法术,又卷起卷轴,由宋济才送到李家去。
宋济才刚办完这事,就遇上了陆子仁,陆子仁看都没看他一眼,急急驾车驶过。
车轮碾起的尘土飞了他一身,他捂住口鼻,抬眸看着陆子仁的车,冷哧一声:“上赶着到人床前当孝子。”
心里觉得陆子仁没用,明明看上了李瀚海的老婆,却偏偏下不去手,若是陆子仁能早点儿动手,也不用费这么多的功夫了。
宋济才一拂衣袖,坐到车中:“去别苑。”
纸鹤“腾”地飞起,拍着翅膀落在宋济才的马车上,跟着马车到了别苑,这里离李家并不远。
宋济才一下车便掸掸衣袍,吩咐车夫道:“你回去罢,告诉家里我今日在外头歇了。”
等车驶走,才站到院门前,轻轻叩了三下门上的铜环。
黑漆小门门“吱呀”一声开了,门一开,就从里头涌出一股檀香味,宋济才侧身进去,赶紧将门关上。
纸鹤欲往院中飞,可刚飞过墙顶,翅膀便被阵法弹开了,这才赶紧回家报信。
它举起自己一边翅膀跟小小告状,小小从怀中掏出三角香料喂给它,托着它给谢玄看,翅尖果然烧着一点,要不是它逃得快,就被烧化了。
谢玄将纸鹤叩在手里,对小小道:“你留下,我去会会这人。”
小小一把攥住谢玄的手:“我也要去。”
师兄到这会儿还没能开眼,要是他一时不慎,着了人家的道可怎么办。
谢玄点点香阵:“他这是与咱们隔空斗法,说不准还会再来,你在这儿守着,我去破他法阵。”
陆子仁一直跪着,此时方才开口:“我带你们去。”他煞白着一张脸,偷眼去看瑛娘,见瑛娘连一点余光也不肯给他,如万针扎心,“李兄生辰八字,他是问我要的。”
瑛娘终于转头,她一只眼睛被血染红,另一只眼睛黑白分明,映出陆子仁的影子,十分憎恶地盯住他:“你与他狼狈为奸。”
“万万不是,他说他遇着个道人,算命十分准,想替咱们都算一算,可有人有状元的命格,就连我的生辰八字,他也是有的。”
说到这里,恍然大悟,必是那个道人算出了什么,才要加害李瀚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