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第37节 (第2/2页)
事实上,长安等人一到,就立即有人将口信儿递到内殿去。刘皇后虽不大喜欢长安,但因着与大长公主的私交,未央宫上下对长安都算客气。
人还未到,茶水都已经备好。
长安的人一进主殿,就看刘皇后歪靠在软塌上由着几个宫女在捏额头,十分疲惫的模样。她眼角余光注意到长安姜怡宁进来了,微微抬了一下眼皮,语气淡淡却不失温和地道:“是朝阳怡宁啊?都过来坐吧。”
宫人无声地屈膝退下去,转而端上茶水来。
长安本想着来告了辞便走,看刘皇后的样子似乎有话要问。眨了眨眼睛,她于是与姜怡宁一前一后地走过去。
长安这人看似大咧咧,其实十分敏锐。刘皇后从一开始对她的疏离她早有察觉,虽说不大清楚为何刘皇后不喜她,但不往刘皇后跟前凑长安还是很清楚的。进去后,她自觉选了个不远不近的椅子坐下。
姜怡宁到了刘皇后这类,并不会太规矩。因知道刘皇后喜欢她,她每回来,都很是亲近地挑了刘皇后身边的位置坐下,今日也一样。
刘皇后果然不怪罪,勾着嘴角冲她笑笑,还亲昵地握住了姜怡宁的手。另一只手抬起来摆了摆,示意伺候的人都退下吧。
宫人们也知她心烦,行了一礼后安静地退下去。
主殿的人都退下,就剩刘皇后和长安姜怡宁以及几个刘皇后亲近的姑姑在。刘皇后扶着其中一个黄衣服姑姑的手坐起身,眼神自然地就落到了饮茶的长安身上。
长安被她看的一愣,放下杯盏诧异地看向她:“娘娘?”
刘皇后翘着兰花指扶了下额头,眼睑微动,身上温和气息一瞬间就变得凌厉了起来。殿里人一走空,气氛莫名就凝重了起来。娇俏地笑着此时姜怡宁也有些惴惴,坐在皇后身边姿势僵硬地看了眼长安。长安坐直了身体,心中的弦默默绷起来。
室内安静无声,殿中的香炉冒着汩汩的香烟,香味萦绕鼻尖,气氛凝重。
须臾,刘皇后总算开了口:“朝阳,你与十九的亲事可定了日子了?”
“啊?”长安没反应过来,下意识懵了一下。
刘皇后眼神暗了暗,看着长安的脸色就更加的淡。但她没说什么,只提醒长安姜家与十九皇子定了娃娃亲:“你如今虽说才十四,但十九不小了。再有不到一个月便是十九的十八岁生辰。那孩子性子再淡,年岁一到也等不及。你们早些成亲,也好省得本宫担心。”
长安:“……”
“十九那孩子想必你早已见过了。”刘皇后端起杯盏,浅浅呷了一口才继续道,“那孩子自小相貌出尘,自小聪慧也是皇子之中极少见的。整个大盛,就再找不出比这孩子更出色的青年才俊,往后你便知道了。”
长安对上她温和之中暗含施压的眼神,将到嘴的话咽下去道:“……朝阳心中省得。”
“本宫本不该与你说起这事儿,”刘皇后清冷的嗓音在殿中响起,隐隐带着威慑,“但是你的情况与旁人不同。大长公主年纪大了,精力到底不济。本宫虽说是皇后,但也是你的舅母,算正经长辈。这里与你说,是希望你心里有个底儿。”
长安咽了口口水,立即站了起来:“朝阳明白的。”
“嗯,明白就好。”刘皇后垂下眼帘,吹了一下茶水,“你莫要觉得羞。女儿家嫁人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早早定下来,也好省去波折。”
“是,娘娘说的是。”想到方才在殿外撞见的刘子安,长安脑子一转,其实大致猜到了原因。她不作分辨,只乖巧地应声。
刘皇后见长安态度乖巧,心里憋着的这股气也渐渐消下去。
看了眼低头的长安,刘皇后也知自己这是在迁怒。但刘家百年家业,宗妇的人选当真不能不慎重。子安那般通透的孩子,决不能在女色上拎不清。若当真要在姜家选一个娶进门,她宁愿选自小受世家教养长大的怡宁,也不愿乡野长大的朝阳。
罢了,跟个才十四的孩子也没什么好说的。况这孩子也没做错什么,皮囊是父母给她,不能怪她勾引了子安。想着,刘皇后扭头又问起了姜怡宁。
姜怡宁正在为自己的归属心烦,被皇后问起,立即就是一喜。
她很是有技巧地表示了自己还没有着落,转而又故作不经意显露自己知书达理。刘皇后本就喜欢她,听着她说话,心里就在惋惜。若怡宁是姜家的血脉,身上也没有跟十九的亲事,论其身份才学的话,许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
真是可惜了啊……
拉着姜怡宁说了一会儿话,又问了长安境况,刘皇后才示意自己乏了。
长安松了一口气,立即起身告辞。
刘皇后摆摆手,示意两人自去。
姜怡宁其实有些不舍得走,盖因在刘皇后这里,她还能感觉自己是之前的姜怡宁。刘皇后明显偏爱她比陈二花多。若非陈二花是姜家的血脉,她估计刘皇后都要表露出厌恶来了。不过再不想走,此时不走也不像话。
长安已经起身行礼,她只能跟着起身,行礼告退。
李嬷嬷已经收拾妥当,未央宫这边出来那边就安排好了步辇。鹿鸣殿的武德妃这回倒是假模假样地亲自出来送,长安配合地与她说了些亲近的话,上了步辇便头也不回地走。
出了宫,公主府的马车就在宫门口等着,特意安排了两辆。
长安率先上了马车,姜怡宁紧随其后。长安一上车就靠着车厢壁,闭上了眼假寐。心累,是真心心累。长安虽说不讨厌刘子安这个人,但她十分讨厌麻烦。因为这个人,她莫名其妙就背上了刘皇后的厌恶,也是日了狗了。
马车一路小跑,往公主府赶回。车夫的车把式熟练得很,赶车赶得速度快还不颠簸,长安靠着靠着,就有些昏昏欲睡。
经过闹市,忽然被车前的一阵吵闹,将长安给惊得睁了眼。
“怎么回事?”李嬷嬷如今就跟在长安身边,已不大看顾姜怡宁。察觉到车停下来,隔着车窗便问起了车夫。
车夫甩着马鞭,将马车小心地往路边赶去:“回嬷嬷,似乎是前面有人过来了。这是在叫下人开道儿呢!”
“哪家啊?”这么大排场?李嬷嬷闻言眉头就是一蹙。
车夫说不上来是哪家,只看得到一群武服的汉子,正拿着武器在驱赶百姓和人群。这人挤人的,马车可不就被堵在了路中间。长安的马车前路被拦住,姜怡宁的车在后面,更是被堵得进退不得,很是不明所以。
李嬷嬷眼神询问了长安的意思,长安于是道:“不急,嬷嬷先瞧瞧。”
掀了车帘,李嬷嬷就着车窗便看出去。就见着一排肌肉虬结的大汉拿着武器,黑脸黑脖子地就在两边清道儿。那一排大汉身后,是一辆装饰得十分华丽的马车。马车的四个角坠着金珠子,晃荡着,随着马车一小段一小段的行进。
这是哪家?这等马车似乎没见过?
李嬷嬷心里奇怪,于是打发了一个下人,立即前去瞧瞧。
下人得了令,一小溜跑地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