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青雀台[重生] 第4节 (第2/2页)
李昶慢慢握上余氏的手,长长叹了一声:“我本想调入吏部,不知为何只得了工部的差,虽是左侍郎,但是在工部能有何作为?”
余氏挣了挣手,见李昶不理会,屋里也没别人,露出一抹羞赧,也随他去了。
她虽不了解朝政,却也明白大致格局与利害关系。
吏部和工部看似都在六部中,但现实中,地位却不一样。
六部由吏部、户部、礼部、刑部、兵部、工部组成,按重要程度排列,当然每朝每代顺序稍有不同,但吏部绝对是永恒的热门部门,吏部掌管官员的升迁、奖励、考授、恩荫、请封等十几项事务,哪一项不涉及官员们的命脉,在六部中可谓权利最大。
而工部呢,掌管工程、水利、修缮、屯田等事务,说通俗点,这就是纯粹的技术劳工,怎么和其他关系社稷与权利的部门比,手中无权,还常常要背锅,比如哪里水灾冰灾蝗灾,工部首当其冲问责,这就是功绩难出,挨批常事的部门。
也难怪李昶不爽利,好好的吏部变成了工部,谁能舒服。
余氏安慰道:“左侍郎总比右侍郎要好些。”
一般而言,在朝堂上,左比右权利稍高一些。
李昶成婚这些年来,始终敬重自己的正妻,正是因为余氏总能跟的上他的思路,与旁的小家女子终究不同,别的女子可偶尔怡情,但余氏却是可以与自己平起平坐的。
李昶:“你知道工部是个什么光景,那就是冷衙门。而且,我总觉得事有蹊跷,之前赵总督分明说,准备任命我的是吏部的官职,为何中途又变了。”
余氏立刻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有人在中间做了手脚?”
“这件事,我会继续查。说说别的,我听说你收了个小姑娘?”
“你听谁说的,锦瑟吗?”
见夫人调侃起自己新收的通房,李昶连连讨饶。
“我到你这里才见的她,可没私底下见。是李济,他说没教好丫鬟,下午让她惊着你,向我赔罪。怎的,一小丫头而已,不舒服了远远打发了就是。”李昶不认为一个下人值得夫人烦恼。
“那李济看着是赔罪,实则向你邀功呢,你啊不懂这后宅的事,可不比你们朝堂心眼少。”余氏无奈点了点丈夫的额头,随即笑容隐去:“至于那丫头……”
余氏想到云栖那张脸,顿了顿,面露愁容:“我不知怎的,总觉得面善,便凑近瞧了瞧,发现她与我居然有几分相似,也有一丝像我那弟弟,其实与我也就两三分像…但想到阿南,我就……”
李昶终于知道结症在哪里,余氏一直对早逝的弟弟余懋南耿耿于怀。
第004章
一群婢女缓缓穿过廊桥,她们走姿优雅,裙摆褶褶,仿佛入画。
排头的婢女端着汤药,随后的拿着各色蜜饯罐子,最后的是则是小心地将成束的牡丹拢入怀中,这些牡丹均是从江南快马运送存放在冰窖保鲜的,现在用来点缀小姐屋内。
能看到桥下清水流淌,几尾色泽鲜艳的锦鲤游荡其中,池边草木茏葱,潺潺溪流在石缝间穿梭,晚间登桥远望,零星光线在岸边连成一线,这是余氏专门吩咐在河边挂上的灯笼,柪树间的光点是婢女们手中的莲花灯穿梭,照亮着道路。
这样一处美轮美奂的地方,就是懋南院西边的邀月小筑,这里是懋南院里最美的地方,也是余氏给小女儿准备的住处。
任谁到过这里,都能感受到李昶与余氏对这唯一嫡女的宠爱,李昶宠女的名声远近闻名。
婢女们来到主屋,屋内燃着西域汞香,香气蔓延在屋内,她们穿过坠帘,来到挂上纱帐的床前。
“小姐,请用药。”
纱帐内没什么动静,带头的婢女只能重复说了一遍。
传来一道娇斥:“你们先下去,唔——呕。”
又是好几道反胃声,贴身丫鬟立刻送上唐白釉奓斗,女孩只干呕,却什么都吐不出来。
晕船的后遗症始终困扰着李映月,她从下了船后,精神状态一直很萎靡。
婢女职责所在,只能道:“这是二夫人吩咐下的,您多少用一些。
帷帐内的女孩有些无力地按着太阳穴:“别吵,脑仁疼,叽叽喳喳的。”
这群婢女是李济派来的,她们也感觉到新来的小姐脾性不太好,无助地看向守在床边伺候着的曹妈妈,曹妈妈体态臃肿,看上去慈眉善目,但很多婢女对她都有些害怕。她本是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妈妈,后来看小女儿性子太骄纵了些,才被余氏派给了女儿。
曹妈妈撩开帐子,好言好语地哄着,终于床上的人有了动静。
一直昏昏沉沉的李映月撑起身子,曹妈妈为她披上了外衣,她有些瘦弱,有一双不太符合当下审美的细长单眼皮,麸皮略带黄气,手从帐中伸出,婢女赶紧递上汤药。
李映月一口气喝下后,又立马有其他婢女递上了蜜饯,她随意选了一种塞入口中,终于舒服了些。
剩下的婢女还想要将不新鲜的桂花换下,换上娇艳的牡丹,李映月看也不看,虽年岁不大,但从小养成的世家气场并不小,有些倦倦地摆手:“都下去!”
婢女们又悄声无息地退出闺房,一婢女无声地看向排头的二等丫鬟,这些冰镇过的牡丹再放回去花瓣就要榭了,没法放回去,扔了更是不能。
二等丫鬟也头疼,碰上这么个主,道:“送去李管家那儿,让他定夺吧。”
府里哪个都是她们下人得罪不起的,便由管家做主更好。
曹妈妈很体贴地给李映月身后放了个软垫,让她可以靠得更舒服。
李映月虽名字诗意,但模样只能算普通,如今又是晕船,没上任何粉脂,露出了原本就偏黄的肌肤,五官也是平庸极了,与俊美的李昶、艳冠群芳的余氏大大不同。
她眼睛细长,嘴唇偏厚,鼻梁微塌,哪怕这么多年精细地养着,用着最好的胭脂,也改变不了她长相上的缺陷。
她虽只有十岁,若无意外她长大以后也无法成为美人。
“母亲可来看过我?”
曹妈妈心疼地看着从小看到大的小姐,摇了摇头。
“我便知道,她不会过来。”眼中含着失望和预料到的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