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天府的小祖宗 第65节 (第2/2页)
不到片刻,承天门外的众人便浑身湿透,即便立在一旁的侍从反应的快,华盖很快被拿来遮在了头顶,也挡不住一行人如落汤鸡般的狼狈。
虽如此,也不敢延迟问名答表和节的交接,有条不紊的进行着接下来的步骤。
等到司礼监的宦官们取走东西,回去呈给皇帝,于方定长吁一口气,转身准备回家去,却发现齐国公面色奇异的望着自己。
今日连番被人鄙视排挤,就是圣人再世,也受不得这闲气,于方定不由得毛了,气恼道:“国公看我作甚?”
齐国公抽了抽嘴角,“哦,没什么,就是想提醒一下于师傅,你的绶带掉色了。”
于方定一惊,急忙低头去看自己佩了环玉的云凤花锦,经历了雨水的冲刷后,赤黄绿紫色晕染开,杂糅成一团,最后竟成了一堆乌漆漆的颜色。
这绶带,显然是不能用了。
齐国公叹了口气,“我说于师傅,你好歹也是从一品大员。不说自己的脸面,咱怎么也不能丢陛下的脸面不是,你这一品官才能用的四色丝线织成的云凤花锦绶带,就不能用质量好点的东西吗?比我小女儿玩翻花绳的线还差劲。”
“国公,我这......”
于方定刚一张嘴,又被齐国公给打断了,“幸好今日人不多,只我们几个看到了。若是大朝会上碰到这情况,于师傅可不是要被监察官记一个朝会失仪。”
早就听说这老东西抠的要死,没想到竟抠到了这个地步,他都惊呆了!
齐国公说的一脸得意,写满了骄傲,明眼人一看便知道他是想让于方定感谢他。
于方定却不想按着他的想法走,木然道:“那、多谢国公提醒了。”他就是抠门怎么地了?!
俩人忽视一眼后,不欢而散。
雍林出席了一会后,便回去睡回笼觉了,压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司礼监的人带了答表回来,他才被唤醒。
侍从喜滋滋地说:“陛下,今日下了好大的雨,听人说,连京城周边的也下了。”
雍林愣住了,哑着嗓子问道:“什么时候下的?”
“便是纳采问名的使者回宫后,在承天门的时候下的,陛下睡得好,大了好大的雷呢。”侍从上前服侍他起床,絮絮叨叨的说着。
雍林面露喜色,“看来这日子,选的很是不错。”
想到这里,他精神气也足了许多,一扫刚起床的疲惫,兴冲冲的去前殿见司礼监的宦人。
不仅是齐国公二人和一众从者被淋湿,便是先前看热闹的百姓们,也不可避免的浇了个透心凉。
使者们走远后,围观众人还舍不得下来,一个个伸长了脖子往前面望,要不是有帷幔遮挡,恨不能跟着他们过去瞧瞧。
等到连奏乐声都几不可闻了,干脆就懒得下来了。难得上房顶一次,又是这么空旷的地带,不光是邻居,连周围老远的人都瞧得见,便开始聊起天来。
家里房子有两层的便很是得意,坐在顶上俯视众人,感觉自己十分的不一般,看周围的人都觉得他们小了一圈。其他人说话时,他们也是状似思考许久,才犹犹豫豫的开口。
当昏沉的天际闪现出一道白光、惊悚的闪电映照到众人脸上时,除了少数反应快些的人迅速跳了下去,躲进屋中,大部分人皆是来不及躲闪。
在反应过来后,一群百姓或是爬梯子,胆子大些的便直接跳下来,藏进了自家的屋檐下。有两层楼的不敢直接跳下去,爬梯子时也是一再小心,生怕自己一个不注意,摔折了胳膊腿。这时候,才艳羡的看着其他住低矮房子的人。
伴随着细细密密的雨声,有妇人大声道:“我先前怎么说来着,瞧瞧,旱了这么些日子,今日一来便下雨了。”
有人也大声回应她:“这么久了,朝廷呐,总算是想到了解决的方法了。”
许久未曾下雨,令人新奇不已,有些半大的小孩子,甚至不回家躲雨,反倒是站在院子里玩水打闹,到处嬉戏,任家中大人怎么叫也不肯进屋,有的被拿着藤条赶,才尖叫着跑了进去。
有人笑道:“算了算了,这么久没下雨,又是大热天的,也不至于着凉,让他们玩会吧,晚上正好洗个澡。”
一想到几个月才下了这一次雨,便笑叹道:“可怜见的,这大热天竟也洗不了几次澡。”住城门处和郊外的人可以去河里提水,像他们这些住城中的,若是家里有水井的还好些。
没打出水井来的,只能去城中的清明渠等少数几个水渠挑水。现在不同以往,每家每户多少人口可以提多少水都是严格限制的。以前就不能经常洗澡,现在洗澡的频率更是低到不能再低,任谁每日连吃的水都被管制好了,都会憋坏的。
有机灵的,甚至将家中盆瓢,凡是能盛水的器皿,全都搬到了院子里。
就着屋外的雷雨声和暗沉的天色,南知意这一觉睡得十分香甜,手腕上甚至压上了竹席的纹路,红红的一片。
冰鉴中的冰早就用完了,她今日竟是一点都不觉得热,甚至还将牡丹缠枝纹的薄被裹得紧紧地,活像一个小蚕宝宝。
小姑娘坐起身,抻了个懒腰,正要准备下榻,一扭头,就看到了坐在案几边上看书的玄袍身影。
那人身姿如松,面容冷硬坚毅,他骨节分明的手也不知拿着什么书,看得极其入迷,却半晌不曾翻动过。
“雍淮哥哥,你怎么在这?”南知意坐在榻边晃着脚,歪头问他。
见她醒了,雍淮放下书,神色放松几分,淡笑道:“过来看看你,睡醒了吗?”
他露出这样一个笑来,比初春消融的冰雪,更加引人瞩目。
南知意点点头,“睡醒啦。”她又疑惑道:“外面下雨呢,你怎么来的?”
“趁着雨小的时候出来的。”雍淮温声回道。
南知意这才注意到雍淮身上有少许水珠,曳撒的袍角更是洇湿了一大片,“你干嘛今天跑出来,要是摔了,我看你怎么办。”雨天路滑,摔了可不是顽的。
才醒转的她感觉有些渴,便跳下榻,准备去喝水。
她赤着脚踩在地衣上,足足将雍淮吓了一跳,低声呵斥道:“胡闹!”
南知意被他吓得猛地坐了回去,呆愣愣的看着他。
雍淮阔步上前,道:“怎么这么不乖,不穿鞋子就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