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 第46节 (第2/2页)
北疆都护府地势较高,兵多粮广,只要不出战,番俄奋斗了这么多年也没有敲开过城门。如今番俄军队和西域的联络已经被切断,楚玉丰和陈恒月率三万人把住了联结的城市多次克,也没有盟军帮着敲边鼓了,丹尼斯琴也无良策,猖狂的甚至在阵前开始喝酒睡觉。
凌安之在军营中看的是一清二楚,心道爷爷都没有时间睡觉,你这厮睡的倒挺香!看着不爽亲自两铳子红夷大炮的炮弹打下去——
出了射程的红夷大炮依旧气贯长虹,击落地面的时候飞沙走石,丹尼斯琴纵使躲避的再及时,也被炮弹送来的土石刮蹭了一下,险些被活埋,看来确实不能在他人卧室门前酣睡,也收敛了一些。
许康瀚久在边疆带兵,知道这回算是碰到了茬子,他思索再三,觉得硬碰硬没有必要,在凌安之小议事厅院外背着手换了好几圈,还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进来和凌安之屏退了左右的密谈,绕了半天终于慢条斯理的问道:“丹尼斯琴如同禽兽,我们应如何对战丹尼斯琴?”
凌安之一笑置之:“红毛子野兽,力气大了些,总归是一人,咱们千金之子,就算的猎熊打虎也不能总是亲口上去撕咬,到时候智取即可。凌霄重伤,西域那些变民还需要收拾,我这两天亲自带兵去打扫战线,等回来了凌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到时候再收拾那个半兽人不迟。”
许康瀚也正有此意,凌霄重伤,战略只能重新调整;先趁热打铁退了西域各部,再集中力量对抗番俄,争取这一战打出二十年的太平来。
凌安之现在是看凌霄揪心,看余情亏心,看丹尼斯琴闹心,也不想在北疆都护府里整天锦衣玉食的看家了,索性把气都撒在了西域各部落的手下败将身上。
他说干就干,和泽亲王制定了一个作战计划,之后第二日就带兵去打扫安西逃来的各部落的手下败将们,以陈恒月和陈罪月辅佐,带着四万安西军,围追堵截大开杀戒,不知道北疆又埋了多少败军的枯骨。******
凌霄年纪轻,伤好的挺快,几天就能下床勉强自力更生了。
——也有了时间精力敲打别人。
凌安之刚带兵离开了北疆都护府,凌霄找了个半夜一直坐在花折床前,花折半夜被盯醒了,刚看到有人吓了一跳,不过也意料之中他会来,直接在床上坐起来一潭静水似的等着凌霄发难。
凌霄凡事有分寸,知道花折这么做的目的,冲着花折儒雅一笑,说话温和有礼:
“花少爷和我是多年的旧相识,相互之间帮衬都不少,我家少帅纵横天下,行事大气些,有时候看全局。可是凌霄不一样,自小就是下人,这么多年骨子里也没去了心无大志的奴性,拳头大的心里只装得下我家少帅这点事。花少爷是七窍玲珑心,手段自然有效,不过要是再用在我家少帅身上,就别怪凌霄不念旧情,心胸狭隘了。”
花折神色淡淡的,他知道凌安之对凌霄无话不谈,凌霄也是心思剔透的:“小将军,为你家少帅筹谋是对的,不过凌安之用在自己身上的心思还不够多,你何不多帮着筹划些?”
凌霄不为所动,手掌移到豁口蒙古刀的刀柄上转了转,虽然嘴上没说话,不过看那个意思就是你要是再敢动歪我家少帅的歪心思,我就一刀戳死你。
花折凝视了他片刻,放松的往床头一靠,笑吟吟道:“小将军,我永远也不会害他,以后你就会明白,其实我现在是为他好。”
凌霄直接点破,好整以暇道:“你是为了翼王兄弟筹谋,不过,你要是动了余情的念头,翼王可未必容得下你,我劝你把心思放在外头些。”
“…”花折有点镇定不下去了,有点口干舌燥。
凌霄打蛇打七寸,直接让花折接不上话了。
凌霄态度上还是见不到一丝火气,觉得该说的也说完了,向花折拱了拱手,悄无声息的站起来,便要走出他的卧室。
花折喊他:“凌霄,”
凌霄回头看向他,花折情绪转的倒快,豁达一笑的套近乎:“小将军,你是我唯一的朋友,你忘了吗?”
凌霄顿了一下,他平生最懂利益取舍,深知不能对立场不同的人求全责备,笑起来脸上一个梨涡内饱含深意:“是吗?我觉得你先是翼王的亲信,之后才是我凌霄的朋友。”
花折半晌无言,目送他出了房门。
第77章 挑拨离间
许康轶这个运河治理的是有张有弛, 重要水段亲自蹲在大堤上把关,毫不在意的当一个泥腿子亲王,严阵以待。
那些通航一向良好的河段只隔断时间去指挥一次,其他时间让心腹等去盯着。
他为人诚信, 说到做到,且做事有始有终, 和槽帮的关系一向不错;最近这几年除了眼睛一向不好, 身体也还行,他也紧锣密鼓的做点别的事。
毓王最近比较烦心,前些年父皇景阳帝对其青睐有加,其作为毓王曾经监国过三四年, 也算是过了大权在握的瘾, 一时间风头无两。他自认为谦虚有度,表现的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可是随着许康轶病弱的在京外四处折腾不回京城, 天下百姓传言是不敢回京,担心被毓王谋杀。
父皇的态度最近有些微妙了——
毓王统领东北驻军和京城防务, 手下可以调动的兵力二十多万人,景阳帝有一次宫宴之时,目视御林军首领对毓王毕恭毕敬,一时间笑容凝固, 虽然转瞬即逝但面上似有深意,事后就不动声色的提醒他交回了御林军的调动权。看来是风头太胜,父皇似有忌惮。
今日小早朝之后, 他被父皇单独留下,不分青红皂白的遭到斥责,冷笑着问他:“你今时不同往日,我的天子令不如你的亲王手令?是不是?”
许康乾一身冷汗,他深知景阳帝城府极深,可能是借题发挥,搞了半天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许康乾前一阵子为表彰一直给他出谋划策的功臣——他的老师方流芳,把通惠运河流域几十亩的良田赐给了方太保,同时将亲王的传手令给了有司。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十日左右,宫里的张惠妃向皇帝请求,说通惠运河流域是她母家家乡,她入宫多年家乡也不知道圣上待她颇厚,想要来这一块良田给与母家,以示皇恩浩荡。
张惠妃貌美如花,生下一个女儿刚刚满月,陛下虽然仅是得了一女,但却是后宫十来年唯一新添的孩子,向天下证明了自己宝刀未老,非常宠爱,当即允了爱妃的请求,将传手诏给有司。
令出多门,有司先后接到景阳帝的天子诏和毓王的亲王手令,满脑门子雾水,不知道如何适从。大楚毓王监国多年,他的手令确实有时和皇上的手诏具有同等效力,有司为了少惹事,只能去找太保方流芳,让方流芳把地让出来。
谁成想方流芳猖狂贪婪的很,手上握有毓王的手令,而且也没把出身不高的张惠妃放在眼里,这片土地又是良田,每年白花花的进银子,根本不同意。
张惠妃抓住了把柄,哭哭啼啼的向景阳帝诉委屈:“皇上赐给奴家的土地,本来是想让奴家的父母在家乡彰显皇恩浩荡的,却不想被毓王抢走了,转送给了他的师傅,奴家的父母再三告诉奴家毓王一手遮天,不可得罪。”
景阳帝勃然大怒,当场骂了一句:“朕春秋尚在,即无视朕言,何谈而后耶?”直接就把毓王留下不知所谓的骂了一顿。
诸如此类的小事不胜枚举,比如毓王自江南为皇帝进献了上等的蜂蜜,陛下食用的时候竟然发现有老鼠屎,大发雷霆,要打御膳房和随身伺候的太监,御膳房和太监跪地大喊冤枉,说是毓王送来的时候所有坛子都已经开封,已经挑过了,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皇上虽然没说什么,但是也没再打,挥手让这些人全都下去了。
再说治理运河的时候,本来杭州、扬州一带最好治理,可是在河上运输的槽帮们纷纷表示不可以治理,直接拦住了工程、误了工期,穷苦人在利益攸关的时候,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全家老小吃饭都成了问题,哪还管什么上下尊卑?
正好赶上许康轶代表朝廷到运河大堤上调解说和,情急之下差点殴打了在运河上调解的翼王。
后来槽帮们发现翼王也解决不了,直接跑到紫禁城集体跪着绝食请愿,惊动了圣上问他们原因:“槽帮运输米粮,只是为了全家的温饱,朝廷租赋太重,如果治理运河就要停工两个月,那今年入不敷出,所借的高利贷无法偿还,连年都过不去。”
陛下不动声色的缓缓问道:“对槽工两成的赋税并不重,为什么要借高利贷?”
几个请愿的槽工领袖均用袖子拭泪,跪地痛哭道:“陛下有所不知,赋税是六成,运输小船还是我们自己租的,成本接近八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