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以安山河 第2节 (第2/2页)
凌安之紧了紧衣领,双目如炬,眼中仿佛能看到火苗:“兄弟们,少帅有令,最先攻上城墙者,赏银五千两!”
“哇!”四千人齐爆发出一阵欢呼,“阔绰!”这够全家老小吃一辈子了,没想到跟着三将军还有肉吃。
雁南飞和凌霄听到这赏金凡心都动了,毕竟每个月的俸禄银子就那么点,才不到一两。不过转念一想,雁南飞偏头看着手持长戟也有点莫名其妙的凌霄:“少帅都气的好几天没搭理三将军了,哪里来的这话?”
“呃…”凌霄常年不离凌安之左右,知道某人喜欢忽悠的毛病又犯了。
凌安之嘴角微微一翘,把背脊挺的更直,紧了紧臂上的铠甲,一点也不担心自己的空头承诺如何兑现的问题,向传令兵道:“回去通知少帅,二更前来支援,三更破城之时,少帅率部随之入城擒贼。”
别管有没有银子,这四千人分为十队,依旧旌旗招展彩旗飘扬的向梵城进攻,和前二十七天不同,前二十七天是来玩耍的,今天是来玩命的。
梵城内的回纥守军早就习以为常了,这近一个月天天喊杀震天,不分白天晚上,战斗力有限全是虚张声势,大楚部队这七个月以来只展现出四个字——不过尔尔。
丝结和拔古野神经早已麻痹,已经不怎么来城墙了,现在是晚饭时间,城里大楚部队留下的粮食异常充足,三军等着开饭。
他们很快就意识到不对劲了。
但是好像晚了,因为大楚的攻城军队已经冲到了城墙脚下,趁乱云梯架了起来,凌安之的四千人散是满天星,聚是一把刀,一会散一会三五人小聚说不上什么阵法,进攻防守侦查的,竟然一个时辰就有人率先登上了城墙。
三将军亲自身先士卒,且城墙上还银光闪闪,仿佛堆着成堆的银子,能不玩命吗?
等到凌云少帅率众赶到的时候,凌安之的四千人已经连弓箭手、殿后的骑兵都冲进了城里,正对上拔古野的一万多人,正面开战。
拔古野和丝结的饭也没时间吃了,一时不查竟然被黄毛小子的攻城队以旋风一样的速度刮进了城来,说不上的郁结在胸。
草原好汉的浓眉水泡眼里装的全是怒气,看着大楚部队源源不断的从城墙上跳下来,更是气的倒抽凉气,手持长刀在军中左冲右突,大声呼喝:“顶住!不要再让楚军入城,城中敌军不多,我们群灭之!”
可惜,回纥守军见城破已经无心恋战,潮水一样往城内退去,拔古野力纵马持刀往来督战,立斩几人,仍然军心慌慌,稳不住阵脚。
拔古野怒发冲冠,回纥的卷毛都快被心头火点燃了,却无可奈何,一眼就看到了身着玄甲、手持双戟矫若蟠龙正背对着他的凌安之,拔古野心头一动,将蒙古刀斜挂在马鞍桥上,探手从背后取出弓箭,弯弓满月,微微一瞄准,箭似流星——
凌云前来接应,他刚跳下城墙就看到了这一幕,惊的是一身冷汗,只来得及大喝道:“安之小心!”
凌安之听着耳后恶风不善,双戟交在单手,左手一回如探囊取物一般就接住了铁箭,行云流水般的随意——仿佛接住了一根羽毛。
三将军回头一张望,一眼就看到了毛茸茸的拔古野。
凌云大张着嘴,还来不及惊叹,凌安之已经大雕似的几个起落来到了拔古野面前,拔古野第二支箭也没工夫射了。
“呦,老毛猴子,”凌安之持戟抱胸,倒像是来欣赏动物的,“你就是那个什么拔古野吧?幸亏你射我,要不我还得四处找你。”
拔古野久在阵前,此时见大局已定,把心一横,突然间不愤怒不紧张了:“你是何人?两军阵前没见过你。”
“废话,见过小爷能活到今天嘛!”凌安之用手背蹭蹭薄唇,身上红的红黄的黄,红的是溅上的血,黄的是爬城墙蹭上的沙子,“记住小爷凌安之的名字,毕竟栽在我手底下了。”
“无名鼠辈,我拔古野一时不查误中小人奸计,看刀!”拔古野牙一咬心一横,其纵横西域多年杀人无数,第一次见到使用双耳双尖戟的,不是高手就是摆设。
他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纵□□宝马风一样地冲了过来,一把蒙古大刀冲凌安之斜肩铲背带着狂风砍了过去。
凌安之摇摇头,一双墨绿色眼中寒光一闪,脚下连错几步避开马头,左手双耳双尖戟单手架住拔古野的长刀,空气中闻听金属撞击铿锵之声,拧腕一翻铁戟的一个耳朵就挂着了蒙古刀的刀刃,回手凌厉一拉——
那戟单个也有四十余斤,再加上凌安之力大无穷,直震得拔古野双臂发麻虎口流血,竟然握不住刀柄了,直接刀像是被巨型弹弓弹了似的,直飞了出去。
半年前凌云带着李进忠、方文杰三人力战拔古野百余回合尚且不敌,拔古野仍率众进城。而今拔古野是骑兵,有战马的速度借势借力,凌安之站在地上,是步兵,高度重心全处在劣势,可是拔古野在凌安之的手下只一招就被缴了械。
凌云豹子眼瞬间瞪大,震惊到嘴都有些合不上,这怎么可能呢?
这样的高手三弟,过去几年竟然是一直被他扔在狼场晒军粮?
拔古野是回纥第一猛将,纵横西部二十年,一柄蒙古宝刀神出鬼没,却一个回合下来没了兵器,又羞又恼,战马错身之后伸手在背后取下弓箭,兜转马头直接冲向凌安之,爆喝道:“无知小儿,拿命来!”
凌安之悍然无畏,欺身直接对着马头,右手持双戟,左手一个手刀千钧之力劈向马头:“倒!”
也不知道是多大的力度,只见战马如遭雷击,被一掌劈翻踉跄着闷声倒地,连挣扎一下都没有。拔古野落马后猛地翻身,还想困兽犹斗,却感觉脖颈冰凉——
他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弓箭的弓弦像三尺白绫一样,已经系在自己脖子上了,凌安之穿着玄甲的冰凉手臂扣在他的肩膀上,言语间的呼吸声都吹到了他的后颈:“别动。”
拔古野冷战直流,缴械可以是因为运气好或者天生神力,不过这掌劈战马和转瞬制服他的绝技,曾经却只是在他的幻想中,这小将是谁?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凌云长着大嘴整个目睹这个过程,使劲眨了眨眼确定自己刚才没有看错,半晌才反应过来控制战场,冲还在交战的双方喝道:“拔古野已经被生擒,降者免死,负隅顽抗者格杀不论!”
回纥军大势已去,反正进攻就是为了活着,只要楚军不杀俘虏,就全能凑合活着,没过几刻钟,刚吃完了饱饭的回纥军队就全都下了兵器盔甲跪地投降了。
——除了丝结。
丝结在不远处看到凌安之生擒拔古野的过程,目瞪口呆之余感觉不可思议,随即得出结论:这小子肯定使用了迷药暗器伤了拔古野将军。
丝结思及至此,更不能轻易认输,遂双腿紧了紧马镫,顶着一脑袋头发编成的小辫子,横眉冷对凌安之:“黄口小儿,敢和你爷爷单挑吗?”
凌安之早就随手把拔古野扔给了雁南飞捆绑:“绑紧点,这老毛猴子劲挺大的。”转身看到了万跪丛中一人立马而站的丝结。
凌霄银甲长戟立在阵前,正准备把这些降兵分别绑成串送到降兵所,听了丝结还在不识时务的挑衅,微微皱眉道:“败军之将,还在言勇,杀鸡不用宰牛刀,让我陪你走几个回合!”
丝结看了看凌霄,细看起来,凌霄十七八岁年记,长腿蜂腰,发色第一眼看是黑的,可仔细瞧来微微泛着红色的锦缎,小麦肤色,和凌安之身材很像,问:“你是谁?”
凌霄翻身下马,不回答他的问题,顺路放下了长戟弓箭,几晃就来到了丝结面前,螳螂捕蝉,摆出了一个“请”的姿势,摆明了不想和他废话。
丝结也从马背上跳下来,长刀不离手,凶狠的一个饿狼扑食。凌霄棕色大眼睛的眼角往凌安之的方向一抛,眨了一下眼,嘴角微微一翘,身形一飘,退回一丈有余。
凌云和三军将士将战场打扫的差不多了,此时全睁大了眼睛细看,刚才凌安之犹如天将下凡的武艺转瞬即逝,不少人都没看到,和凌安之形影不离的凌霄也突然神秘了起来,大家全都屏住呼吸,等着瞻仰天将风采。
丝结豁出去了,如此惨败也确实无颜面对回纥部落的王子和可汗,手持长刀疯狂的冲向凌霄——之后摔了一个嘴啃屎。
“哈哈哈”,将士没想到这丝结如此没用,笑的前仰后合,再定睛一看,才看到是凌安之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丝结的必经之路上,一伸腿拌了丝结一下,丝结心绪不宁,且一心冲向凌霄,竟未察觉,一下绊倒,惨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