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张近微 第50节 (第2/2页)
“我陪你再吃点儿?”单知非看看桌子上没怎么动的饭菜,他坐下,尝尝汤,味道可以啊,他笑着说,“你不是说老觉得饿吗?不常常小海鲜?肯定合你口味。”
张近微沉默几秒,说:“我很想装大方的,但做不到,她为什么喊你亲爱的?你们还保留着什么关系吗?”
问完这些,她就觉得特别羞辱,她有一瞬间,觉得自己也许太天真了。单知非给jessica拿酒,他跟她交流,融洽又自然,时不时女方会笑两声,他也笑。
张近微都差点忘记了他的身份,他这个层次,就是同时在几个女人中间周璇,也有人吃他这套。他那么年轻英俊,有钱,有背景,她凭什么就是他的唯一呢?
单知非站起身,先绕到她身边,一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
“吃醋了?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她会来,她就是那个习惯,喊女性朋友也是亲爱的,李让没这么喊过你吗?”
张近微冷淡地说:“有,但李让喊我,和她喊你,是一回事吗?”
单知非认错:“好,我类比错了,我跟她其实一直都更像朋友那样相处,她这个人其实挺飒的,人豪气,酒量也好,玩得开……”
“玩的开?你是说男女方面吗?”张近微突然就打断了他,“你跟她才是一路人,我没说错吧。”
她深吸口气:“你们刚才说的,我都听到了,一点闲我知道。看你们的意思,好像有很大问题,可你们想的却是怎么快速推动它上市。”
既然她谈这个,单知非便陪她谈这个,他唇角慢展:“这伙人就是来骗投资人钱的,幸好,我们发现及时。但都入局了,能怎么办,只能跟他一起吹牛,吹到上市。”
他对她,毫无隐瞒,因此也就可以直白地说话。
张近微脸色变了变。
“你觉得在美国上市,到时出事了,追查困难对吧?割的是美国韭菜对吧?你怎么不想想国内那些供应商呢?还有,作为审计的四大,也有可能跟一点闲一起陪葬,如果他们什么都敢签的话。那些散户呢?其他投资方呢?有人血本无归要跳楼是不是跟你们浮石无关?反正你们是大佬,套现离场,割谁都割不到你们头上。”
她觉得失望,盯着他,仿佛是第一次意识到单知非是个能挣大钱的人,挣大钱的人,通常都比较心狠手辣。或者说,没有心。
她更说不清,这里面是否夹杂着jessica的缘故。
只知道有什么情绪急需宣泄,而眼前的男人,是她唯一的对象,因此措辞格外尖锐。
单知非冲她皱眉。
他有点无奈地说:“张近微,你太孩子气了。”
张近微一下起身,几乎顶到他下巴,她气咻咻的:“对啊,我孩子气,你看我像傻子对吧?我说错了吗?我不像jessica,你俩一拍即合,你俩才是一个世界的,你们见多识广高高在上,我在你眼里,不就是韭菜吗?真可惜,我从来不买股票基金。”
单知非看着她,没说话,只是忽然抱住她封印她的嘴唇。
张近微对他又打又搡,她一挣,单知非的嘴被她咬了下,有点疼。
“你说话啊,我说错你了吗?我刚发现,单知非,我们的价值观差那么多。如果你觉得被我看扁了,那恭喜你,你想对了。”
单知非还是没说话。
张近微控制不住自己的,继续激烈挑衅他,她发起火:
“你是不是后悔了?后悔跟她分手,你跟她说话,比跟我说话省心多了,因为你们三观一致。你既然跟她这么合拍,为什么还招惹我?”
“我是后悔了。”他眼神一沉,上前钳住了她下巴,神情冷漠,再没之前半点温柔的影子,“我后悔怎么想起来的,为了不让你多心,特地留她在家里说话来证清白,我们只是谈工作,早知道这样,我应该带她换个地方说话。”
张近微被他捏的痛,却也不退缩,剑拔弩张的,倔强地瞪他。
“张近微,我做到今天的这个位子,你应该明白,我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早说过,我不做慈善。你对我一直都有很深的误解,上学的时候,你觉得我竞赛厉害就该当数学家物理学家。现在,你认为我做投资,就该做圣父,肩负着拯救股民给股民创造利润的重担。都是成年人了,金融这个圈子,本就是血雨腥风,普通人进来玩就该有做韭菜的自觉,你以为浮石就不是了?如果不是我们派去的资深董事足够警惕,浮石到时死的比谁都难看。我是浮石的高管合伙人,对浮石负责,是我的本分,你没有立场指责我什么。”
他语气凉薄,真正地给她展现了另一面,张近微从未碰触的过的部分。他和她,从来都不是一个阶层,爱情算什么?她忽然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这些天,单知非对她包容地过分,几乎像个溺爱孩子的父亲,张近微当然清楚人是多面的,就像她自己,急了也会暗地里说些脏话,这绝对和她美丽文静外表不符合。
看她只是忽闪眼睛,单知非松手,他明明白白告诉她:
“我也是有脾气的,不是只有你有自尊心。我希望,在工作上如果你不能给我什么帮助,至少,不要指手画脚。如果你对我的做事原则只有抱怨和指责,我会很难受。”
不能给他什么帮助……张近微本就混沌的思绪,倏地被打断,她那可怜的自尊心果然受不了了,她耳朵痛,五官便跟着有了变化,他再张嘴,张近微便什么都听不到了。
脸都变得疼,像冷冷的冰雹射下来,强烈的自尊心又驱使着她大脑飞速运转:我不能让他知道我耳朵有毛病,我不要他同情。
耳鸣开始持续,她脸色苍白,越是想听清他说的什么,越听不清,因为听不到她没办法有效组织语言,张近微处在巨大而无声的煎熬中。
世界像只有某种频率稳定的噪音。
所以是变相的无声。
单知非终于发觉她的异样,反复念她名字,张近微都是那种被梦魇住一样的表情,没有回应,只迷茫而空洞地望着他,她不说话了,也不再跟他争吵。
单知非只好一遍又一遍温柔的,耐心地喊“近微”,同时,他握住她冰冷的手,在唇边不断亲吻着,摩挲着。
终于,她慢慢听到有人喊她名字,由远到近,由模糊到清晰,张近微觉得喉咙里像灌满了碎玻璃,一开口,是那种带血的疼:
“我想回我自己的住处。”
“自己的住处”咬很重,好像这么说,能让自己更有尊严一点。
她不是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单知非想帮她撩下头发,张近微躲开了,她低下头,声音挫败:“我觉得,其实我们……就这样好了。”
“什么叫就这样好了?”单知非又来了怒气,他强压着,“我刚才,确实有点生气,你知道,我最在乎你对我的看法了,你那么说我,我也要脸的。”
他额头不觉沁出了汗,心口那股躁意越来越重,单知非逼自己深呼吸,他说:“我道歉,为我说的每一句让你不舒服的话,我知道你是个很单纯很正直的女孩子,你指责我,有你的思考角度,一点闲的后续,我以后再跟你细说好吗?你先不要生我的气好吗?”
张近微还是没反应,她早哭了。
“好吧,你生我的气也可以,”单知非干涩地说,“别回去,我一直在上海等你回来,你看,我们都没坐下一起吃饭。”
她的确是最让他头疼的一个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