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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张近微 第27节 (第2/2页)

“张近微,你考砸了?还是哪里不舒服?生病了吗?”单知非开口轻声问,他站在原地,清瘦颀长,声音有点异样,仿佛控制不好喉咙。

是吗?张近微脑子像上了锈,她点点头,眼泪一下扑落到鼻端:“考砸了。”

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家伙,小高考而已……单知非第一反应居然是这,他本想掏纸巾,见她从兜里拿出一团皱巴巴的纸,往脸上揉。

张近微没说话,她低着头,许久许久,发觉男生并没有离开,才抬起脸,冲他振作一笑:

“听说你要走了,一路顺风。”

“谢谢。”单知非望着她的眼睛。

又沉默了,心里的一切情绪都被沉默延长下去,必须结束掉。

“再见。”她努力用正常的语气道别,转过身,差点绊倒趴下。

身后,没有人追上来,单知非压根没有动,静静目送她消失。

张近微中间走错了路,她容易这样,像个白痴。最后,回到小院,脱了外套和鞋子,她穿毛衣迫不及待地滚进被窝,蒙住脑袋。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张近微没有去上晚自习,教室人寥寥。

第二天早上,音乐一起,跑操开始,张近微浑身散架了一样费力爬下床,浑浑噩噩跑操、早读,被丁明清数落放鸽子的事,丁明清这回很凶,几次欲言又止。

谢圣远没有出现在早自习课堂上,丁明清先发现的。

老班也发现了,每天,都要清点班级人数的,如果有请假的会在班级群里@班主任,或者打电话。

老班觉得反常,自然对着办公室墙上贴的家长联系方式打手机。

然后,老班消失了几乎一上午,第四节 课时出现在课堂上,他很严肃,大家从没见陈老师这么严肃过,他说:

“同学们,咱班谢圣远同学昨天下午出了意外,”老班似乎在给同学们心理准备的时间,几秒钟后,他声音突然暗哑下来,“谢圣远不在了。”

第27章 鸢尾(14) 丧葬

教室安静了一会儿, 没有人哭,大家有种很不真实的感觉。一直到老班模糊说起谢圣远的死因,似乎是家庭争执所致, 语焉不详。

这个时候, 有女生发出小声的啜泣。一个人开始哭, 慢慢的, 大家都开始跟着哭。老班打了个手势,很无力, 中年男人脸一皱, 再开口说话,带着那种抽噎的喘气声:

“同学们, 谢圣远不能参加高考了, 请大家化……化悲痛为力量,替你们已经离开的同学, 认真感受这个世界的喜怒哀乐,珍惜当下,先这样, ”老班说到最后, 语气哽咽地不成样子, 他说,“孩子们, 先这样,这节课大家自习。”

班里的哭声很混沌。

张近微没有哭,她哭不出来,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直愣愣把习题摊开,埋头计算。

丁明清泪流满面地趴在了桌子上, 双肩耸动,不一会儿,她突然抬头,冲出教室,在走廊被老班拦住。很快,过道传出女生尖利的哭声,老班在柔声劝慰她。

教室里同样起了骚动,班长站起来,走了出去。

师生几人在那说着什么,夹杂着眼泪。

张近微没抬头,她的身体只是一直轻轻发颤。已经有同学情不自禁地朝她座位的方向看去,真奇怪,张近微居然没有哭。

下课铃声响后,大家都跑出去围住了老班。

张近微最后出来的,她默默抱着饭缸从人群的边缘走过,一个人打饭,吃饭,回到小院后,视线对上那把粉红色暖壶时,泪水突然决堤。

教室里,谢圣远的位子空在那儿了,像个伤口,可是他的书本资料还整整齐齐像小山一样摆放如常。

大家情绪都很低落,下午的课,老班特地借了其中一节,为学生们做心理辅导,说的多了,他眼圈红红的,同学们又哭。

丁明清的位子也空着,她请假了,听说是她妈妈来接的她。

一中死了学生,迅速成为本市热点新闻,新闻只有几句客观叙述,概括了一个少年的一生。而传闻则很多,各种版本都有。谢圣远的死亡,虽然和学校没有直接关系,但学校本着人道主义精神给了家属一些慰问金,老班决定带着班长代表全班同学和任课老师去谢家吊唁。

事情突然,谢圣远的妈妈几次昏厥。学校来人时,谢圣远的爸爸憔悴地接待他们,他猛然握住班长的手,把他捏到痛,嘴唇剧烈翕动着想要说点什么,但那些发音,没出口,就断在了反复的呼气吸气之间。

和儿子一样大的少年,鲜活地站眼前,可儿子却躺在小小的盒子里,他长手长脚的,到底是怎么装下他的呢?中年男人想不通。

班长崩溃大哭,他觉得谢圣远的爸爸看起来实在太可怜了,他第一次觉得,爸爸这个角色竟是这样的可怜。

小区的人纷纷围观、议论,都知道谢家死了儿子。据说,是一大家子人又闹的不可开交,逼谢圣远爸爸放弃什么,理由简单,谢圣远的妈妈很能挣钱,而其他人都过的紧巴巴的。争执中,那个少年不知怎的怒气冲天跑出来,一片混乱之下,谁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从阳台跌落的,摔到地面,发出巨大的回响。

当时,这里拉了警戒线。

丁明清安静地站在角落里,她靠在妈妈肩头,眼睛红肿。人群中,她看到单知非手臂上戴着黑纱走过去,他真高,但头发有些凌乱。

“是张近微害死了圣远,都怪她。”丁明清走到他身边,说完这句话,眼泪就落了下来。

单知非面色颓败,他睡眠太少,闻言愣了愣,一双漆黑的眼幽幽地看着丁明清。

两人出来,找个地方说话。

“我们本来约好的,周日中午,”丁明清撩开留海,她眼红的厉害,深吸口气,继续说,“周日考完后,谢圣远打我手机,说他和张近微在吃饭,他们会先回学校,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公园。”

她不停擦眼泪,眼角生疼,“然后就,然后就,然后我在学校门口超市买了点零食和饮料,等他们回来。后来,大概是两点左右,谢圣远情绪很不好地告诉我,活动取消,我问他怎么了,他刚开始不说。”

单知非沉默地听着。

“最后,被我磨的,他说了,他说他一激动算是跟张近微表白了,可张近微却说她有喜欢的人,他问谁,”丁明清泪眼朦胧看看单知非,“问是不是喜欢你,张近微默认了,而且当时他告诉她你要周一走,然后张近微就说不能去公园了。我说,那我们去也行,谢圣远电话里没什么精神,然后他说他要回家,还问我是不是嘴太大,不该这么冲动,他当时心情很不好,然后,然后就这样了。”

丁明清说的有些乱,她不知道自己叙述事情原来这么喜欢说“然后”。

“我们早就说好的,如果她守信用,谢圣远那天就不会呆家里,根本不会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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