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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堂前雁(双重生) 第43节 (第2/2页)

内宦守在殿外,见姑姑来了,连忙弯着腰往里了声。小太监苦着脸往外走,恭维她:“姑姑可算来了。”

梅珍一听就猜里面不妙,问他:“出什么事了?”

那内宦摇头:“近日朝中风云不定,政事繁多,奴婢们无从得知啊!”

梅珍叹了口气,没再问他。人走到里头了,还未见晋宁公主,就先看到被王楚碧扔在地上的公文折子、玉色环佩、以及摔碎的杯子,零零碎碎落了满地。

殿内虽点着香,摆着茶,却一个伺候的人也没有。

王楚碧伏在案上,她听了通报才将将初醒。梅珍将茶盅放在案上,将小窗推开,散了散檀香味。

“公主,”她看了眼地上的狼藉,“究竟是什么事,如此动怒?”

“……还是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王楚碧似不愿多提,理了理长发,起身坐到铜镜旁,给自己随意涂抹嫣红的唇,馥郁脂粉遮住她的憔悴,“姑姑怎么忽然来了?”

公主们与姑姑亲近是不假,但梅珍人在宫里,处处守着规矩,不会无事来寻她。

姑姑将地上的折子捡起:“陛下久病,后宫乱了套,人人自危,不知该如何自处。”

王楚碧转身站起,她已恢复清明,似讥似笑:“可笑,本宫不仅接手了父王的烂摊子,还接手了他的后宫?”她也不等姑姑的后话,几步走回案边,随意道:“安分待着就是了,陛下还在呢,即便陛下不在了,王氏人也不曾死绝,轮不到她们提心吊胆。”

姑姑将折子都收了起来:“公主成日嘴边没个遮拦,真让奴婢心惊。”

“人杀不得,骂两句也不成么?”王楚碧哼声。

折子都被重新抱回了案上,姑姑正要替她整理,她伸手接了过来:“好了,姑姑何须做这些?”

梅珍端着食盘,站在她身旁四处探寻,终于问她:“江总管今日不在?”

“出宫了。”

姑姑了然地笑了声:“难怪,唯有江总管在宫里,才有人制得住公主的脾气。”

大公主与二公主,一个牙尖嘴利,一个刀剑无眼。王楚碧早不是年少的娇纵公主,说话固然难听,可也不至总要摔东西解气,若非朝政太过恼人,她不会被逼迫到如此地步。江总管若在还好些,磨了那么些年,总有个人能牵制安抚她,一旦江善不在,王楚碧就翻了天了。

王楚碧听到这个名字,难得没有张口就骂,反而纳闷:“你们都这样想?”

姑姑垂下头:“奴婢不敢揣测。”

“姑姑最了解我们几个了。”王楚碧将杯盖揭开,茶香四溢,她抿了一口,“姑姑就别走了,一会儿三妹要来。”

“三公主此事进宫,是为?”

王楚碧很讶异,她摸着杯口:“和离呀。”

两家和离可不是给了和离书就算完事了,皇室好颜面,更不提最爱风雅之名的李氏。二人的婚书原先被送到了太常寺,如今要和离,还须昭告天下,各还礼书,又要去祭天叩首,才算了成。

至于身后的风言风语、各种揣测,自然是没个一年半载不会停歇。

王蒨昨儿个在床上待了一整日,今早风热未好,但除了身上烫些,已不妨碍出门了。昨日缠绵病榻时,她左思右想,还是拟了份和离书,说到底还要去祭天,倘若她给礼官一卷白纸,实在太为难人。和离书的字句是叫桐叶从话本上东拼西凑抄写得来,想必李意行能看出她的含糊。

她特意穿上沉重的礼服,环佩掩在她的裙下作响,连发上都戴满金银步摇,以显得她对今日的和离很重视。

李意行在午时前来接她。

他一早去了太傅府上,回来时还是一身黛色交襟的宽袖服,面上如往常一样噙着笑意,不知为何在秋光下照出些疏淡的意味,发上的玉簪就没舍得换过。

王蒨打量他一眼,若说他不曾更衣,他今日又太艳,若是特意换过衣裳,又不至于这样素净。

李意行走到她身前,竟还和煦道:“头还疼么?”

王蒨念及他上回离开洛阳也是如此平静,立时又害怕起来,拿不准他心底在打什么主意,因故也不想接话,只是简短回他:“不疼。”

他带着她往外走,王蒨低头不语,李意行更是唇角含笑,将一帮下人看得云里雾里。

乔杏都想拉着公主大声问一句,这究竟是去和离,还是踏青?二人一个比一个从容,既无悲喜亦无怨怼,成亲时的旨意来得突然,没成想离别时也是如此。

没让下人们思考多久,一行人上了马车,往太常寺的方向过去,才有了真切的感受。

车厢内,唯有王蒨与李意行静静对坐。

李意行耳后的那道伤口已经长合了,有些血痂在上面,比崩开时还要显眼。或许是察觉到王蒨的目光,他伸手捂住了那里:“已经无碍了。”

王蒨却问他:“你怎么跟族人解释这个的?”

李意行双眸平静:“他们不曾问起。”

又或者根本不曾看到,李意行拿不准,他在外头的时候很注意这道疤,毕竟并不太好看,若他不好看,阿蒨就不喜欢了。

厢内只有他和她,李意行不愿聊这些,又知晓王蒨不想跟他情意缠绵。

他静了静:“阿耶在太常寺等我们,若他问起,你只须装作是我不情愿就是了。”

“他还在怀疑我?”王蒨光是想想就后怕。

李意行想起早先在太傅府上的谈话,敛下眼,替她倒了杯温茶,摇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也知晓婚事并不全然是你我做主,叫他察觉端倪,反而麻烦。”

“哪有什么端倪,”王蒨讥嘲,“我一点都不想跟你在一块儿。”

这一回,他只是笑,没有回话。

王蒨摸不准李意行的性情,他的喜怒都是一个模样,说话也拐弯抹角,叫人无从分辨他的真实想法。臂如她从前说这样的话,李意行总要与她争执几句,如今他不与她执着,只是沉默,王蒨还是害怕,可她也不想再开口了。

路程在一片宁静中结束,抵达太常寺时,诸位官员都围在司马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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