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五零被大佬甜宠的日子 第42节 (第2/2页)
还是姜老太太笑眯眯地说:“拿着吧,子英,就算阿拉不要,侬表姐也没有灶膛做啊,是侬表姐的一片心。今天晚上做八宝饭吧,现在大家天天下力,得吃点好的。”
“啊?!好吧!谢谢表姐!谢谢阿婆!”韩子英眼前一亮,终于从姜宜凝手里接过那半袋糯米,回灶房去了。
然后又出去院子里把毛豆家父母送来的三捆柴火拿进来。
趁堂屋里没有别人的功夫,姜宜凝趁机问姜老太太:“三姑婆,村里的人容易得重病吗?”
“重病?没有啊,乡下人皮实,很少得重病的,就是头疼脑热,或者肚子疼,最厉害也就是肠痈,侬连肠痈都能治,肯定行的。”姜老太太以为姜宜凝是在担心村里人的病她治不了。
姜宜凝更惊讶了,“可是如果只是一般的头疼脑热,那为什么大家都说要‘卖田卖地’?”
姜老太太:“……”
她眼皮耷拉下来,打鼻子里哼了一声,淡淡地说:“这侬也要问啊?”
姜宜凝扶着姜老太太在堂屋里坐下,拿起茶壶给她倒了一杯茶水,轻声说:“刚才我听得大家说的最多的几个字,就是‘卖田卖地’。”
“我还以为这个村子里的人,得重病绝症的人比较多……因为一般的小病哪里就到了需要卖田卖地的地步是不是?”
“我听我二叔二婶说过,乡下人,土地就是他们的命根子。”
“不到万不得已,是绝对不会卖田卖地的。”
“所以我才以为,这里的人会不会是重病绝症的很多……”
姜老太太明白了,飞快地往韩晏氏住的房间扫了一眼,拿起桌上的长烟杆,用打火石点燃了吸了几口,低声说:“这事儿啊,阿拉村里人都知道。其实,是晏郎中不地道,但有什么办法?四里八乡只有他一个郎中,市里的医院乡下人不敢进去,也不能进去。那里的医生好多都是洋人,门口还有阿三巡捕,会把乡下人赶走的。——侬说,得了病,不找晏郎中找谁?”
“侬知道阿拉村里为什么只有晏大老爷家的田最多?”
“他们一家子本来是外来的,三十年前从北方来的,是外姓人。早年阿拉村里可都是韩姓人。”
“可是他们来了之后,这村子里的地啊,就慢慢到他们手里去了。”
“不知道侬晓不晓得,前清那个时候,阿拉韩家,也就是子越的祖爷,才是整个村子最大的地主。”
第44章 出头椽子
“不然阿拉姜家的小姐,怎么就能嫁给他们家?当年阿拉姜家,祖上虽然是给前清皇帝做御医,最开始可不是开医馆的,而是在松海市做实业的。市里第一家工厂,也是最大的工厂,就是阿拉姜家的。——当年阿拉姜家和他们韩家还算是门当户对呢,现在……呵呵,又门当户对了。”姜老太太意味深长瞥了姜宜凝一眼。
姜宜凝眨了眨眼,她知道姜家的情况,还真不知道韩家的情况。
“那怎么现在没有田了?”她纳闷地问。
姜老太太抽了几口旱烟,神情很是阴郁。
看了姜宜凝一眼,见她满脸的好奇和不解,想了想韩子越的态度,还是缓缓地说:“当年皇帝没了,各路军阀乱糟糟打了一阵子,然后这天下就成了老蒋的。晏家的大少爷,也就是现在晏大老爷的大儿子,他那时候是老蒋的官,看上阿拉家里的地,抢了一半走了。”
姜宜凝:“!!!”
姜老太太木着脸,继续说:“……后来啊,鬼子来了,在晏大少的挑唆下,鬼子想让子越的祖爷做鬼子维持会的会长。子越的祖爷不愿意,又怕连累家人,就在村公所那里撞了门柱子死了。”
“子越的祖爷死了之后,村里人更不敢出头,鬼子就让晏大少做了维持会会长。”
姜老太太用衣袖抹了抹眼角渗出的泪。
姜宜凝倏然瞪大眼睛:“那个晏家有人做汉奸?!”
“嗯。”姜老太太深吸一口气,虽然脊背还是挺得直,但是声音略带哽咽:“阿拉韩家跟那个晏家,还不止这些仇呢!八年前,子越的小姑姑被那遭瘟的晏大少拉到鬼子那里糟蹋了……就是在那一年,子越为了给他小姑姑报仇,杀了晏大少,然后连夜逃出家门,一直没有消息。阿拉都以为他早就死在外头,现在才知道他是参军了。”
姜宜凝握紧拳头,忍不住赞道:“做得好!我就知道韩连长是有血性的!”
姜老太太叹息一声,摇头说:“他是跑了,可是晏家人揪住他不放,要把阿拉全家都下大狱。不过那一次,他们是惹了众怒。阿拉韩家的好闺女……哪里能被他们这样糟蹋……后来子越的姆妈回家求她娘家爹,也就是晏郎中,请他去晏大老爷家说话,才把这件事给抹过去了,但代价是,阿拉家里剩下的一半田地都被要走了。”
“阿拉家里的田地,可是这方圆百里最上等的水田啊!”
姜宜凝的嘴都张圆了,“怎么能这样?!你们家的田,原来都到了晏家手里!那后来鬼子战败被赶走,怎么不清算晏家?!”
“嗯,鬼子战败被打跑了,但晏家只有晏大少出面跟鬼子勾勾缠缠,早就被子越杀了。然后等老蒋的人来接收我们村,晏大老爷出来跟老蒋的人说,他们早就把这个大儿子逐出族谱,不是他们晏家的人,所以这个汉奸的帽子,就没有戴在他们头上。接着他们家还把晏大老爷小妾生的小姐嫁给老蒋的一个团长,晏家就没事了……”姜老太太摇了摇头,说起这些事就有些灰心丧气。
姜宜凝皱着眉头在姜老太太旁边坐下,“晏家跟鬼子勾结,抢了你们的田地,结果只有晏大少一个人被杀就算了结了。那田地怎么不退回来?现在解放了,他们还想作威作福吗?”
“退回来?侬不知道晏家有多能耐。”姜老太太抽了几口旱烟,吐出一口呛人的烟气,嘴唇都在哆嗦:“阿拉跟侬讲,晏大老爷的大儿子,也就是那个晏大少,虽然跟的是老蒋,后来投靠了鬼子。可晏大老爷还有个庶出的二儿子,据说很早就出国留学,在国外上的什么军校,还会开飞机,很厉害的……听说后来回国了,两个党都抢着要他……”
“子越跟着部队回来后,本来是要清算晏家的。但是晏大老爷拿出一封新政府里一位大领导的信,说他的二儿子,为新政府立过功。现在革命胜利了,还要奖赏他呢……”
姜宜凝:“……”
一句“卧槽”不足以表达她的心情。
这个晏家,这个晏大老爷,真是深谙“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这种古老又深刻的社会哲学啊。
她觉得有些口干舌燥,给自己也倒了一杯“一匹罐”,仰脖儿喝下去。
定了定神,抿唇说:“行吧,咱们走着瞧。对了,您还没说,这村里人怎么一看病,就要‘卖田卖地’?”
姜老太太说完韩、晏两家的往事,才继续道:“因为晏郎中啊……一到他那里看病,那诊费和药钱真是能坑死一家人。不卖田卖地怎么办?眼睁睁看着家里人去死吗?”
姜老太太撇了撇嘴,目光又扫了一眼韩晏氏房间的门帘,仿佛看见门帘轻轻动了动。
她不屑地放下烟杆,拿起自己还没纳完的鞋底和针线,又把针在头发上刮了刮,淡淡地说:“晏郎中看病,晏大老爷负责收地给钱,然后卖了田地的乡下人把钱交给晏郎中。你看这才不到十年,晏郎中家不仅能住上青砖大瓦房,还在村子里有别的房子和地。对了,听说他在市里也有房子呢。晏大老爷家也一样,他们在市里都有房子。”
姜宜凝总算是明白了。
晏郎中是借着看病的名义,软硬兼施,让村民把村子里的地,大部分都卖到晏家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