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婢 第60节 (第2/2页)
可是杀了安晟不能死了皇帝和亲西蛮的那条心,万一皇帝一意孤行,没了安晟,下一个就只能是昭燕。所以皇后明知他的真实身份却秘而不宣,坚持将他送去和亲。
问题是被送去和亲的公主是假的,一旦大婚必然曝露,怎么办?
不想再有下一个和亲的公主,那就必须杜绝和亲这一条路。所以文潮毒死了阿史那挑起纷争,嫁祸安晟让他身陷囹圄,皇后铁了心要他有去无回。
“公主?”
柳煦儿呆若木鸡,下意识攥紧他的衣袂:“公主怎么不是真正的公主?”
宋峥深深吸气,他无法继续选择回避,迎向她的目光说不清的复杂:“煦儿,我……”
“他是前太子宋峥。”文潮面带讽刺:“安晟公主的孪生胞弟,一个伪冒女人名义苟活至今的懦夫。”
“煦儿,你该认清他的真面目,不要再被他骗了。”
宋峥恶狠狠地瞪视他,感受到袖袂上的力道在收紧之后又松开了,心中顿时一片慌张:“煦儿,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但我会解释,我全部都会解释给你听的。”
柳煦儿茫然环扫一圈,从文潮再到公主身上、不,不是公主,从来都没有公主。
“我的公主没有了。”
柳煦儿悲从中来,止不住的落泪啜泣。惊得宋峥手足无措,抱也不是摸也不是,不知应该如何安抚,偏就有人还爱煽风点火——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你所谓的公主。”
伴随话音落地,文潮从马腹一侧嘶喇抽出备剑,猝然发难向宋峥猛刺过去。
万幸宋峥发现及时,他拉着柳煦儿急急退开,却因牵动伤口导致动作僵滞,更忘了眼下身处何种境地,险些错身跌落漆黑无底的坡谷之下。
火把脱手落地,但火光仍在,照过宋峥去拉柳煦儿的动作,以及文潮袭来的长剑上闪现的阴森面孔。泪水凝在柳煦儿的眼眶里,剑风袭面、寒芒逼近,眼见那一剑即将劈向宋峥左臂,她双瞳骤缩:“不可以——!”
一声惊呼冲破苍穹,待宋峥回过神时,他的左臂安在,本应砍下的长剑却断成两截。剑柄一端还持在文潮手中,但他僵着煞白的脸,因为另一半已经铮声落地。
宋峥整个人傻了,因为那截剑是当着他的面被柳煦儿给劈成了两段的??
不等他从地上起来,柳煦儿突然扭头扑向文潮,那身法与速度竟是一点不逊于梅兰菊竹。文潮握剑的手被柳煦儿猛然扣住,反手一折,文潮吃力咬牙,竟是运尽力气也没能挣脱柳煦儿:“你要为了他与我反目不成!”
可柳煦儿竟像是浑然听不见一般,直至文潮的整只手臂被折成脱臼,痛得他再握不住剑松开手。
断剑落地,被柳煦儿蹲身捡了起来。
“煦儿!”
宋峥带着急喘的颤音从她身后响起,柳煦儿背脊发震,滚烫的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涌,人却僵着拾剑的动作没有起来,而是将断剑抵向文潮喉咙。
“你回来。”宋峥却再一次喝住了她,在看向那张昔日无比熟悉的小脸露出无比违和的表情之时呼吸微窒,声音不知不觉地放轻下来:“我们别管他了,你快回来。”
“不行,爹爹说要保护公主。”柳煦儿嘴里碎碎低念,“我得保护公主。”
“可我不是公主,我是宋峥。”宋峥神情隐忍,沉住一口气:“文潮说的对,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你所谓的公主。”
“没有公主?”柳煦儿浑身痉颤,迷茫麻木的脸上闪现一丝难以言喻的慌张:“没有公主那我怎么办?”
“没有公主,就没有柳煦儿了。”
第83章 离开 他无法理解柳煦儿为什么要走,他……
柳煦儿这个名字是被柳公酌将她带进宫里之后取的, 原来叫什么已经不记得了,但她知道自己不叫小包子。
因为需要一个合理存在而又不被怀疑的身份,她顶替包三娘的女儿成为柳公酌的养女进入皇宫。
她是宫里的柳煦儿, 不是宫外的小包子。
煦,是和风煦日的煦。柳公酌取之煦字, 是希望她能人如其名,长成像阳光一样温暖的人。于是她抹去原来的自己, 忘却曾经的模样,然后照着柳公酌的意思活成温驯乖巧的柳煦儿。
真正的小包子去哪了她不知道,她只知道确有其人, 城北的陋舍是真的、病死的包三娘也是真的, 还有昔年包柳两家曾有的婚约都是真的。
任谁顺藤摸瓜去查, 关于小包子身世的一切都是真的。
只有柳煦儿是假的。
为了伪装成小包子, 柳煦儿熟记城北的住址、她所谓的家人还有街坊邻里。当别人问起的时候, 她必须能够清晰应对、倒背如流。所以她能够为公主领路找到宫外那个所谓的家,并且在遇见隔壁邻居之时片刻疑顿之后很快反应过来。
她们两者的长相有所出入,但是应该相差不远, 所以邻居周雨在见到她时只是狐疑却没有完全否认, 这还是因为周雨早年离家去了百绣坊鲜少回来,与小包子接触得少了,这才没能认出她。
柳公酌没有告诉任何人, 就连龚玉拂也被蒙在鼓里,然而这世间就没有不透风的墙。柳煦儿入宫之后一直是文潮在照顾她, 渐而渐之发现她的种种异样。后来她被调去缀华宫,意外遇见这个身份的故旧李琴——
李琴出身城北老盘十里窦,原来住的地方就在包三娘母女家址相隔不远的另一条巷。后来李琴被迫入宫作了粗使宫奴,直到公主归京的消息传来, 皇后安排从各宫抽调人手送到缀华宫时,也将她给送了过来。
起初双方全无交集、各自安好,直至公主归京当天小秦妃来闹事,柳煦儿的出现引起李琴的注意。
双方入宫之前住得近,过去确实有来往,李琴认得真正的小包子,所以那日清早天未亮,柳煦儿独自到院子里打水的时候被堵住去路,李琴质问她是谁。
那是她成为‘柳煦儿’后,第一次被揭了伪装。
“不要听信柳公酌的话、不要怕他、也不要受他控制。我们不是柳公酌的走狗,没必要为他一句话而拼命。”文潮谆谆善诱:“你我都是同类人,只有我能懂你,我也会帮你。”
宋峥恼道:“煦儿跟你才不是一类人!”
“她原本就是柳公酌养的死士,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你看到的全不过是她的伪装,你又知道她多少?”文潮冷笑。
宋峥双眼死死盯着柳煦儿,可柳煦儿却没有看他,双眼定在文潮身上,似是思考究竟什么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