谋娶臣妻 第59节 (第2/2页)
茶白有些惊讶琴濯有这样的身手,不过还是一眼不敢错开,一直盯着树丛间,没注意到走近的薛岑。
直到黄鹤风的拂尘在他面前晃了一下,他猛然惊觉,连忙俯下/身去。
薛岑没有让他声张,看了下树旁边的梯子跟篮子,视线移到树上,起先只看见一抹嫩绿的裙角,跟树叶几乎融为一体,若不是听到树丛里窸窸窣窣的声音,倒不知里边还藏着个人。
葳蕤的树叶间,半只绣着芍药的绣鞋稍微露了下头,因那上面的芍药与周围的绿意相差甚远,薛岑看得分明,缓步走到树下。
“不打算下来了?”
树上的虫鸣似乎也停了一刻,随后树叶翻动,一块缝隙分开,露出琴濯的半张脸来。
她怀里还抱着一捧槐叶,正坐在一支粗壮的树干上。薛岑低头寻见地上的篮子,拎起来朝向她,“扔进来吧。”
琴濯还是犹豫了那么一瞬,随后松开手,任由怀里的树叶纷纷落下,虽然大多都进了篮子里,可也有不少落在了薛岑的身上,好像给他白底暗纹的衣衫也绣上了一片盛夏的盎然,多了几分温文尔雅的气质。
立在树干边的梯子随之滑了下去,薛岑的视线稍微一偏,又放回树上,含了几分浅淡的笑意,“要下来么?”
琴濯蹲在树干上与他对视,明明是居高临下的位置,但感觉自己并没有因此而占了上风,习惯性地咬着一边的唇瓣,实难开口。
她原本想让茶白把梯子支起来,不知道什么他已经被薛岑给指使回去了,不禁有种被剥夺了主权的憋屈。
两个人就这般一个上一个下地僵持了好一阵,琴濯在树上呆得两腿发麻,忍不住换着脚活动了几下,然后一失足掉下来,被薛岑眼疾手快接了个正着。
仅是僵了一瞬,琴濯就从薛岑怀里弹了出去,拎起一旁的篮子跑进了门。
薛岑都来不及问她什么,看这她逃窜不及的身影,抖了下身上的槐叶,“利用完了就跑,真是一点不留情。”
这个时候孟之微也刚刚回来,薛岑绕到前门的时候,正好与他碰面。
因为上次的事情,君臣之间的气氛多少有些紧绷。不过薛岑再次上门,显然是很给面子,孟之微自然更不会有嫌隙,欢欢喜喜地领着人进门。
琴濯自进了后厨还没出来,孟之微过去找她时,见她正把捣成汁的槐叶渣滓滤出来,便问:“今天吃什么?”
“天热了,做些槐叶冷淘给你跟皇上。”
“咦?你知道皇上来了?我还正想着怎么跟你说呢……”孟之微本为此为难了一下,怕因为上次的事,琴濯又把薛岑给记恨上了。
“我听茶白说的。”琴濯忙找补了一句,把滤出来的槐叶汁和进面里,白面便有了跟槐叶一般鲜碧的颜色,看着便叫人觉得清爽沁凉。
面和好只需擀开切条,入锅煮沸便可捞出,其余调面的配料厨师傅都已经帮琴濯切好,一一放在小瓷碟里。
琴濯把捞起的面条在井水里过了一遍,撒上一撮葱姜蒜末,然后用另一口锅上热的滚油一浇,香辛料独有的浓郁便激发出来。
孟之微搓了搓手,端起了浇烫好的面,琴濯又嘱咐她:“我不知道皇上口味的寡淡,所以其余的调料都放在单独的小碟子里,待会儿你可别光顾着吃,记得跟皇上说一声。”
“我记得了。”孟之微点头应声,见她还在灶台前忙活,便又停下,“你不出去?”
“我再做一道汤,你先去。皇上来了,你总不能让人家光吃面。”
意会到她是为皇上之前开恩而略有回报,孟之微端着托盘往她身边贴了一下,讨好般蹭蹭,“辛苦喳喳了!”
“肉麻死了!快走!”琴濯往锅里舀了一瓢水,呲溜呛起的烟雾将她的表情也朦胧淡去。
看到孟之微端着两碗面回来,薛岑依旧觉得很寻常,要是哪天琴濯主动到他跟前,那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过见不到她人,暂时吃她做的菜也算是种安慰,薛岑看着碗里青翠的面食,食欲并没有被影响,信步走到桌前坐下。
“这是槐叶冷淘,夏天吃最消暑。”孟之微把面端到薛岑跟前,又把装佐料的五六个小瓷碟摆好,“这里边是辣椒、食醋、还有酸豆角、芫荽,喳喳说不太清楚皇上的口味,所以便单独盛放着,看皇上您喜欢添些什么。”
薛岑觉得琴濯肯定不会如何轻言细语地来体贴他,不过听孟之微如此说,还是有种被照拂到的舒坦,一下觉得这碗面更美味了。
他们刚吃完面,琴濯那厢就做好了菌菇汤,卧雪随后端进来两盘水果,上面带着水珠的青红苹果被切成一瓣一瓣的,表皮上片了两刀,削成兔耳模样。
薛岑看到这苹果,就想起自己第一次来状元府的情形,那时便感慨府里的女主人细心,也一度歆羡孟之微娶了位好夫人。
时隔一年,再见到这熟悉的手法,薛岑却不是羡慕那么简单了。
他抬眼看了下坐在对面的琴濯,她的眼神依旧闪躲飘散,并没有注意在自己身上,心里多少有些憋闷。
“那槐叶冷淘你们吃着可行?”
孟之微拿苹果瓣儿就着菌菇汤,一样都没落下,点头就夸:“很好吃!皇上说宫里的御厨都没你做的好!”
薛岑确实是这么夸的,但琴濯也知道薛岑的话里带了多少不单是评价味道的深意,见孟之微左右开弓,便把装苹果的碟子往自己手边拉了下,让她抓了个空。
槐叶冷淘清凉爽口,菌菇汤鲜浓味香,单论吃食不失为美味,就是薛岑看着琴濯跟孟之微挨坐在一块儿很是刺眼,只能到处找话。
这一说两说,还是没避免说到那日的事上。
薛岑也能感觉到君臣之间重新树立起的隔阂,只是不论出于对琴濯的私心,还是纯粹对孟之微的欣赏,他都不太想如此,遂借机道:“上次说了你几句,可还是记着仇呢?”
“不敢!是微臣太冒失了,皇上不怪罪,已经是臣莫大的幸运了。”
“才说着,还是这般战战兢兢的客气,可不是跟我离心了。”
孟之微有些着急,抓着脑壳立表忠心。
看他急得额头上冒汗,薛岑才不继续玩笑,只是紧接着一句话倒把孟之微问了个措手不及。
“你跟钱州孟家是什么关系?”薛岑眼神略抬,却没落在孟之微身上,倒是被琴濯指尖冒出来的殷红刺激得心紧,“铁刀上有锈,快些用水冲冲。”
孟之微因为跟琴濯并排坐着,倒不及他看得清楚,扭头看见琴濯手指头上的血迹已经滴答下来,也是吓得把方才的愣神给冲没了,“哎哟哎哟……快先拿帕子垫一垫!怎么用这刀来削果皮了,手指头不给你切掉了……”
手指上的口子应该是割得有些深,薛岑看见琴濯落在裙子上的血迹,放在桌面上蜷曲的一手忍不住动了动,最终因为孟之微的忙乱而放了回去,皱眉提醒:“先把伤口压着,血止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