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蚀骨 第147节 (第2/2页)
他怎会说谎,“为了她。”
话音刚落,易宏义一腔恼怒愈演愈烈,他恨铁不成钢地咬牙转过身,用拐杖敲了敲地面,沉声道:“混小子,她是舒天邝的女儿,她手里有账本,她会置我于死地。”
“爷爷,你一直在说账本,可是我跟她在一起那么久,从来没有见到过什么本子册子或者其它能记账的东西。”易辞洲明显有些不耐烦。
他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账本就成了一个奇怪的阻隔。
它既像一个防火墙,又像一个突破点。
两边都在坚守,却都不敢越矩一步。
易宏义不想与他过多解释,只说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把老头子我交出去,换她平安喜乐?”
“不会。”易辞洲眼眸深邃,不假思索。
“不会什么?”易宏义问。
易辞洲缄默许久,下颌紧绷着说道:“自从十二岁离开我妈,我就是您一手养大的,再怎么样,我也不会这么白眼狼。”
易宏义一听,眉头骤然紧缩,随即又舒展上挑,竟有些诧异戏谑地打量着他。
良久,他夸张地举臂示意了一下,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这笑声太瘆人。
和这墨香书卷的房间有些格格不入。
待笑够,易宏义面容焕发,继续道:“果然和你老子哥不一样,是个狠心人,也是个有心人。既然大义灭亲做不到,还不如和爷爷我一起。你说是吗?”
易辞洲眼底微微颤动,手心也不知不觉洇出了汗。
他心中无底,但奈何自己早已被拿捏,只得冷冷掀起眼帘,应付性地说道:“是,反正爷爷您都这么大把岁数了,我就当是伺候您安享晚年了,只要您别动阿晚,一切都好说。”
他的意思太过明了。
他能把他当成爷爷,纯看在自己这份割舍不掉的血缘关系。
回看三十年,他有十八年都在易家度过。他和易家,早就成为了生命同共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可舒晚不一样,她对易家没有任何感情,只想认真地活下去。
既然她想好好地活着,那么他就帮她这次。
面对这个大情种,易宏义早已淡然。他阴鸷眯眼,审度的目光在易辞洲脸上来回逡巡,“南国黑市的生意我会全部交予你,以后呢,我就等着你让我含饴弄孙颐养天年。”
“好。”易辞洲想都没想,回答得干脆利落。
他暂时不去管易宏义信不信他这话,但只要舒晚安全了,他就再无所谓。
很显然,易宏义不太信,但又不得不信,他就这么一个血脉了,倾其所有不过就是为了这个小王八蛋而已。
老爷子的脸色已经很阴沉,他没再说话,只疲惫不堪指了指门外,示意他出去,然后便又踱步到书桌前,静默地研究着那副快看厌的山水画。
易辞洲迟疑了片刻,见易宏义似乎并没有什么要说的了,才悄然离去。
待他走后,沈特助关掉了门口走廊的吊灯,将地灯全部打开,最后按下中控按钮,缓缓关上了老宅大门。
他已经等在外面有一段时间,将他们的对话清清楚楚得尽收耳底。
他实为助理,却扮演着军师的角色,易宏义有些事情看不清,但他却看得十分清楚。
沈特助给老爷子倒了一杯茶,帮他收拾好没下完的棋局,低声说道:“董事长,您真的信他会接手南国黑市吗?”
易宏义双指捏盖,撇了撇茶水面上的沫子,“为什么不信?”
南国黑市是个大网,走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里面利益纵横,将所有的金钱交易都兜于其中,然后慢慢收紧,再不给逃离的机会。
现在俄乌局势动荡,正是他们向远东输出的机会。
即使易辞洲不愿意干这个,也由不得他,毕竟,舒晚是他无法割舍的牵挂。
只要拿捏住那个聋女人,易辞洲本就为之疯狂,还有什么事做不到的呢?
沈特助想了想,走到一旁,拿了一块白布,仔细地擦试着靠在桌边的拐杖,淡淡说:“我不是不信,但总觉得辞洲没我们想象得那么好控制。”
“什么意思?”易宏义挑眼。
回想起那天在巴厘岛,易辞洲那副毅然拿命来豪赌的疯样,沈特助眉头紧蹙,道:“舒天邝怕死,所以我们才能用舒晚要挟他。可辞洲为了舒晚,可是连命都豁得出去的。”
他说的并不无道理,这一点,易宏义也了然于心。
他喝了口水,说道:“我看中他,是因为他不像他那个哥哥表面柔软内心阴狠。易边城这个人啊,狠,又不够狠,尤其是在女人方面,所以我们只要拿捏住舒晚就可以了。”
沈特助眼中聚光,将拐杖龙头擦得锃亮,他眼神一凝,面不改色道:“舒晚是他的软肋,拿捏她,自然能像当年我们威胁舒天邝一样……”
他说着,停顿片刻,眼帘一掀,若有所思地看过来。
易宏义察觉目光,依然淡然自若地喝茶,“话别只说一半。”
沈特助认真道:“这次和以前不一样。这其中好处多得很,舒天邝也算是半自愿的,所以他也不会去报警。可舒晚跟我们不同心,她有账本,我们在拿捏她的同时,她也在拿捏我们。”
易宏义一听,颇有深意地点点头。
说实话,他还没有特意去想过舒天邝的账本,他总以为那东西早在蓝湾别墅大火的时候就烧毁了,可根据后续的勘察和舒晚的种种迹象来看,这账本,应该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