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声蚀骨 第97节 (第2/2页)
话已至此,明眼可见毫无再谈的必要。
这是一个苦果,从他被接回来的第一天起,就种下了,也不知道是谁先负的谁,总之,有人会偿还。
易宏义怔怔看着他,想将自己最喜爱的孙子看进心里,然而徒劳。
他无奈,指了指门外,“走,你走。”
易辞洲滞了片刻,紧捏的拳头终于松懈下来,手中那枚黑子“叮哒”一声落在地上,墨玉的材质摔成了两半。
“当初她是您硬塞给我的,我容不下她,现在我把她强留在身边,却是您容不下她。您说,她还能去哪?”
他说完,垂眼朝向易宏义缓缓颔了颔首,然后踩着一地碎渣大步朝门外走去。
门被轻轻带上,脚下一片血红。
前方的迷茫不会导致眼前的迷路。
易辞洲径直回到了行政公寓。
这个时候,舒晚已经睡下了。
她取了助听器,安静地蜷在被窝里,只露了那张巴掌大的小脸在外面,睡得红艳欲滴,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淡淡的香气。
易辞洲轻轻坐在她旁边,每看她一眼,心里苦就痛一分。因为她的模样变得太多,闭上眼睛,就跟以前的那个舒晚完全不一样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他爱她,不管是以前的还是现在的,都爱得快要窒息。
舒晚睡得不沉,似是察觉到有人进来了,不觉惊醒,待看到是他之后,眼中原本有的一丝光也黯淡下去。
她连助听器都懒得戴了,直接打着手语问他:【你来干什么?】
易辞洲将她的助听器递过来,帮她仔仔细细地戴好,“想你了。”
舒晚愣了愣,却也不知道怎么回他的话,瞧见他眼睛通红的,只好道:“我今天不舒服。”
易辞洲心口更是难受,在她眼里,他来找她无非不是上床。可他现在真的只是想看看她就好了,哪怕只给他一秒钟,他也觉得自己太过贪婪。
他垂眸道:“你睡,我不碰你。”
尴尬使然,舒晚仓促收回视线,手指绞着被角的一根线,“噢……”
幽静的夜,带着沉重的露。
易辞洲没有再说话,如他所说,就这么坐在一边静静看着她。
他的样貌着实俊美无铸,眉眼深邃鼻梁挺立,薄唇轻轻一抿,脸庞就更加立体。
被他看久了,舒晚不觉脸皮发热,她抬眼看他,忽地发现他额头一块红肿,不由问道:“这里怎么了?”
易辞洲怔了怔,抬手一摸,这才发现刚才被棋子打的地方已经肿了起来,他笑笑:“不小心磕门上了。”
舒晚凝神盯着他,满脸写着“不信”。
她了解他,他最是谨慎,身上从来没有过什么淤青痕迹,又怎么会磕门上。
她将胳膊伸出被子,半抬起身子凑到他面前,装模作样仔细观察了一番,哂笑问他:“啧,爷爷打你了?”
易辞洲往后仰了仰,避开她的目光,不置可否。
舒晚知道他经常在老爷子那里受气,也没什么太大的诧异感。她努嘴笑笑,掀开被子下床,然后走到旁边的五斗柜子里拿出一瓶跌打酒,朝他示意了一下。
易辞洲愣了愣,竟有些错愕地站在那,直到舒晚不耐烦地跺了下脚,他才走过去。
女人的身体曲线在眼前犹如游蛇般在睡衣里若隐若现,尤其是未穿内衣的胸部,不仅透着几分引诱,更有一种情趣的味道在其中。
她是有目的的,易辞洲没有点破。
舒晚用指腹沾了些药酒,抬头见他依然双目发懵,嗔道:“你把头低下来。”
他回过神来,照做。
她轻轻扫了一眼他的额头,便抬手帮他擦拭红肿的淤痕。
不过前后的功夫,已经肿得厉害,可见易宏义下手颇狠,这得是生了多大的气才会如此干戈相向。她一边擦一边问:“爷爷打你,是跟我有关吗?”
易辞洲没有否认:“是。”
舒晚抿嘴笑笑,擦拭完伤痕后将手缩回来,“没那个必要。”
易辞洲双眸凛了凛,伸手握紧她的手腕,沉声道:“怎么没有必要?”
这三年,没有她的日子,每天都是度日如年,他都不知道她是哭了还是笑了,睡着时梦里是谁,醒来时身边是谁。
好不容易找她回来了,所以就算老爷子肆言詈辱,他也甘之如饴。
舒晚沉默片刻,低声说道:“廖霍把我的新身份做得太好了,随便谁有心一查,就能查出来我跟过他三年。爷爷这个人,最是好面子,他容不下我的。”
是呢,她现在是温夜,不是舒晚。
温夜曾经是廖霍的女人,而易辞洲是明抢暗夺,这种风流艳史,易宏义是不会允许存在于易家。
易辞洲心知肚明,舒晚已经成为过去式,她活不过来了,这是改不了的事实。
他看着她手中那只小小的跌打酒,心中苦不堪言,又只能说实话:“不用讨好我,我不会让你现在就见舒涞,更不会放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