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御史大夫 第8节 (第2/2页)
怎么这般粗鲁,脱脱不满,扬起了脸:“我不是聋子。”后头那句“谢台主倒是瞎子”在脑子里过遍瘾,到底没敢说出来。
“你来这里做什么?还有,金鱼袋呢?”谢珣踱步走过来,脱脱一惊,下意识捂住布袋,声音却软,“我在等台主。”
“等我?”谢珣微微一皱眉,似笑非笑的,“你知道我会来这里?”
脱脱见他神色柔和,心下更笃定,开始越发凭直觉胡言乱语:“我本不知道,我来前,喝了呼玛,神明告诉我,在这里会遇到我的有缘人。”
“是吗?拜火教的神水,这么灵验?哪儿弄的,顺便给我弄一些来?算你将功抵过好了。”谢珣怀疑她脑子被驴踩了,青天白日,什么样的鬼话都敢扯。
他又把她看得心里发毛:“这么说,我是你的有缘人?”
这是在暗示我吗?脱脱脑子转得飞快,顾盼间含情脉脉,一双眼,像会说话似的,她点了点头。
“如果是台主想要呼玛水,虽然不易得,但我赴汤蹈火也会设法弄到的,”她一本正经继续鬼扯,灵光一闪,想起隔着帘子隐约窥到南曲里那些姊姊和客人唇舌逗弄樱桃的场面,便慢吞吞掏出帕子,拈出颗樱桃,兰花指微翘轻轻擦拭了两下,献给他,西子捧心状:
“郎君吃樱桃呀!”
郎君?谢珣冷笑了声,看也不看:“樱桃哪儿来的?”
送你吃,吃就是了,哪来那么多问题?果然是标准御史台作风,万事都要打破砂锅问到底,脱脱心里啐他,眼波温柔:
“金鱼袋在妾家里,等明日视事,妾就亲自送到御史台,妾日后一定争取少犯错,谢郎君高抬贵手。”
她恨不得把樱桃拍谢珣脸上。
谢珣攥住她不老实的纤嫩手腕:“回话,樱桃哪里来的?”
此间离东西市太远,说是买的,谎太明显,脱脱扭了扭身子:“你放开我嘛,我不瞒台主,”她手一指,“这是妾一个远方亲戚的宅子,看妾贫苦,让妾来摘樱桃也算接济了。”
“春万里,”谢珣顺着她手指看去,脸转回来,眉眼间的笑意半是讥讽半闪犀火,“这是我的宅子,我怎么不知道有你这么一个远方亲戚呢?”
第9章 、舞春风(9)
脱脱脸一僵,讪讪挤出个尴尬的笑,很快镇定道:
“不可能,我听说御史台的人都十分清廉,台主贵为长官,更是如清风明月,乃本朝百官楷模,绝对不可能是到处置办田产的人!”
谢珣推开嘴边樱桃:“马屁收一收,我从小到大早听得腻歪。宅子是我的,谢家世代簪缨,买一处宅子的钱还是能出起的。你少跟我左顾而言他,金鱼袋尽快还回来。另外,在典客署好好做你的译语人,也算是报效朝廷了。”
最烦听大道理,脱脱不以为然,眼瞅脚尖:“口是心非。”
谢珣懒得听她瞎嘀咕:“樱桃。”
“什么?”脱脱装傻。
谢珣指了指腰间,头微偏:“那不是你的,还回来。”
真是越有钱,越小气!
脱脱闷闷的,可怜兮兮望着他:“我只是看樱桃都成熟了,没人摘,多可惜呀,台主说是不是?”
“你被人摘过了吗?”谢珣看她脸皮这么厚,嗤笑了句,尾调隐约戏谑。
脱脱一时未懂,脸上倒有那么几分清嫩稚气,心道谁摘我?
“偷几回了?卖了多少钱?都要还。”谢珣敛色,“春万里,你小小年纪在官署里做事,品行却不大好,一身市井气,缺管教,你若是死不悔改也只能送长安县县衙了。”
“你不是喜欢我吗?”脱脱疑惑问,“老凶什么?”
眼前男子眉眼如画,鬓角漆黑,连皱眉都十分好看:“你有病吧?”
脱脱十分认真:“我没病,台主就是喜欢我。”
谢珣瞬间明白了她刚才那股矫情劲儿哪来的,不耐烦道:“麻利点儿,樱桃给我。”
“我不信!”脱脱捂紧布袋。
“不信什么?”
“台主肯定喜欢我,否则,怎么会放过我?我可是偷了你金鱼袋,谁不知道你从不跟人讲情面的,你还为我奏羯鼓,和我的舞,”脱脱突然上前,迫近御史大夫,脸要贴上他胸口了,“变快了吗?你心跳变快了吗?”
谢珣不为所动。
他伸出一指,按在她薄薄肩头,往后推:“离我远点,不知道自己一身臭汗?”
脱脱一下双耳滚烫,强词夺理道:“才没有,我香着呢!”她下意识想闻闻自己,忍住没动,扑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反正你就是喜欢我。”
“我警告你,别讹人,你这张嘴敢给我到处胡说,饶不了你。我放你一马是为典客署译语诸事,念你真有几分本事。”谢珣冷淡扫她,“拿着樱桃走人,下不为例,立刻从我眼前消失,听懂没?”
御史大夫原来这么虚伪,脱脱暗道,还说不喜欢我?怎么不要樱桃啦?
“我明天一定还台主的金鱼袋!”脱脱小翘鼻子迎着光,那么一点儿,小动物似的,她把樱桃往谢珣嘴里一塞,帕子掖到他手里,才扭头跑开。
谢珣吐了樱桃,转过身,看那抹黄色身影轻盈爬上了驴子,不忘回头瞧他,遥遥一目,他看到她一口雪白细密的贝齿,笑得见牙不见眼。
谢珣给她个“还不快滚”的表情,脱脱骑驴跑了。
帕子在掌心掂了掂,粗粗一扫,确实是女孩儿家用的东西,不过手法粗暴,兰花绣得狰狞。
长安的春风并不温柔,吹得人干燥。谢珣把帕子随意塞进袖管,进了山庄。
安乐公主的球场在崇仁坊的东南隅,占地辽阔,上佐油灌的细沙石块,远观甚是平整。此法顺着西域丝绸之路传来,以止灰尘。
她坐在帷幕下,凝神聚目,看年轻的男人们穿着深浅有别的窄袖长袍,分成了两队,手持球杖,驱马上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