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御史大夫 第6节 (第2/2页)
“好啊,错哪儿了,说说看。”谢珣还是没抬头。
脱脱跪在下头,像个犯错的顽童:“第一,不该偷台主的金鱼袋;第二,不该心存侥幸,死不认错;第三,总体来说,不该藐视谢台主权威,更不该藐视本朝律法。”
说完,忍不住嘀咕,“还不是因为你该给的钱不给,利索结账,哪来这些后续。”
谢珣抬首,黑眸沉沉:“说这么多,你压根没觉得自己错,倒打一耙?”
“台主当日去平康坊看我跳舞是真,这又做不得假。”脱脱娇声抗辩。
“我去平康坊,是为诱李怀仁入瓮,不是看你跳舞。”谢珣纠正她。
脱脱红唇一嘟:“台主撒谎,明明看得可入迷了,还奏羯鼓,眼睛都粘我身上了我全看见了的。”
她哪来这么大自信?谢珣不冷不淡地看着她:“就你?身上没二两肉的小丫头片子,你当我瞎吗?”
脱脱顿时不服,胸脯一挺,恨不得立刻换了红裙闪瞎他狗眼:看不到我发育的很好?还不瞎?
“看在你今日译语功过对半的份上,我不跟你较真,把金鱼袋给我送回来了,这段公案到此结束。”谢珣探了探外面暮色,三百击钲声结束,到闭坊的时辰了。
脱脱却较真:“台主,我今天译的不好吗?为何说下官是功过对半?四方馆赖在典客蜀头上,御史台不治四方馆的罪吗?”
“我说一句,你有一万句等着。”谢珣笔一搁,“春万里,我看你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耍不完的小聪明。典客令是怎么挑中你来做译语人的?”
脱脱颇为自得:“当然是因为,整个鸿胪寺能同时精通八藩语的只我一个,物以稀为贵,我随时都能译语,而且,译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谢珣冷声道:“今日你添油加醋,节外生枝,根本不是一个合格译语人,更何况你胆大包天,在典客署做事还敢跑到平康坊做舞姬。春万里,继续留在典客署你是不要想了,金鱼袋还回来,我既往不咎,你可以走了。”
说翻脸就翻脸,脱脱吓一跳,还想辩白,谢珣已经拉下脸,容色瑰丽,但很不好看,发号施令道:
“把她给我轰出去。”
一声令下,脱脱被人架了出来,虽不至于真的被扔到大街上,但也是毫不留情了。
杜鹃声声,春风如故,这样的落花好时节到曲江溜达溜达多好呀,脱脱窝火,扭头狠狠瞪了眼御史台的衙门,很快从怒火中把理智拉出来,别烧光了。
干半天活,连顿吃的都不给,还被轰出来,奇耻大辱……脱脱攥紧门籍,脚踩风火轮一般跑得比狗还快,冲到鸿胪寺,脸色微红:
“今日谁当值?”
校尉看她冒出来,奇道:“春万里,这可不像你,平日午时击鼓散了衙,会食一完,你骑驴跑得眨眼不见人,今天是喝多了吗?”
脱脱堆笑:“非也,非也,我被李丞派到御史台帮忙译语,忙到现在,太晚回不去了,不如来典客署值事,总好过排水沟里被拉鸟屎。”
校尉闻言,顿时流露出“你能活着回来真是奇迹”的八卦表情。
“怎么不跟谢台主一道走?别人不能走,坊卒见了他可是要道一句‘相公辛苦’麻溜开门,你不就回家了?”
一提谢珣,脱脱眼里失火:“谢台主没把我扔出含光门已经是菩萨心肠了。”
校尉正无聊得想骂街,一下来了精神:“怎么,去这么一趟就跟谢台主起了摩擦,快说说,怎么干起来的?”
长安百司,鸿胪寺是最优容同僚的地方,署中什么人都有,风俗混杂,只要不出事,大家平日活泼得很。脱脱白他一眼,想到自己前途未卜,有些泄气,懒得跟校尉耍嘴皮子,无精打采地进了典客署。
公房里,今日当值的是康十四娘,屋里已掌灯,十七岁的粟特少女在满满的卷牍后埋首书写。
“康姊姊!”脱脱打起精神,喊了声,凑到康十四娘跟前俯下身一瞧,纳闷道,“咦,这卷不是校正润色过了吗?”
这些事,本属于专职译语,但康十四娘略有文采,又向来和脱脱配合的好,脱脱临时速记的风情笔记,字如杂草,除了她,谁也看不懂,这润色校正的重任她也就担了。
“今天秘书省来了人,说圣人最近想读些番邦笔记,为保无事,命我再仔细校正一遍,好拿去装潢。”康十四娘一脸古井无波,眼角微微瞥了瞥,“你从御史台来?”
脱脱不想谈糟心事,便骂秘书省:“圣人想换换口味,精校的事自然应该归秘书省管。秘书省都要闲出病来了,公然翘班,三旬两入省,去了也是流哈喇子睡大觉,没事写写诗,恨不得告诉全天下自己有多闲散快活。”
真是好不公平。
康十四娘语气平淡:“无妨,”她复又低头,像是闲聊,“我听说御史台今日借你过去译语,想必难不倒你,说不定御史台的人对典客署刮目相看。”
“苦不堪言,你都不知道御史大夫有多难伺候,把我骂的狗血淋头。”脱脱哼道,眼前是谢珣那张俊脸,她只想拿簪子给他一下。
康十四娘手底微微一滞:“谢台主亲自审案?”
脱脱往公房角落里的小榻上一歪,四仰八叉,小皂靴踢着一晃荡一晃荡的:“对呀,谢台主好威风的,今天抓节度使,明天抓回纥使,跟只好斗的大公鸡似的。”
她忽然翻个身,好烦,谢珣想开了她,他爪子长,长到能伸到长安城三万京官任意一个人身上,哪怕她是典客署的人,只要他一句话,她就完了。
“你这是福气,多少人盘算着想去御史台这样的重署里露个脸都没机会,李丞看重你,把这机会给你,你应该高兴。”康十四娘抬首看她,微微一笑。
脱脱噌地坐起,喃喃道:“我才不想去御史台露脸,而且,我已经得罪御史大夫了。”
“典客署里谁不喜欢你?你嘴甜,又聪明,”康十四娘笑了声,不着痕迹,“就算你得罪了他,你不是会跳胡旋舞吗?我听说,谢台主不过表面禁欲,其实很放得开,家中有美艳新罗婢伺候着,你也许献舞一支能打动了他。不过,或许也不容易,我还听人说,其实谢台主心里有人,只是对方没看上他。”
第7章 、舞春风(7)
这么刺激?
奇怪了,康姊姊平时闷声不吭的,御史大夫的野史秘闻知道的倒不少,真是人不可貌相。
康十四娘对上她好奇的眼:“我也是道听途说,不能当真。”
谁?到底是谁不甩目下无尘的谢台主?简直不要太大快人心。脱脱有些激动:长得好,家世好,官做到御史台扛把子,年纪轻轻出入政事堂,本朝最年轻的进士,最年轻的相公--他也有得不到的女人!
哪个小娘子这么有骨气?
脱脱很快忘掉不高兴的事,光是想一想……都要死了。她摇头晃脑哼起小曲儿来,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