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翰林院交锋(三)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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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紧张吧?”
陈洪搬着侧边的那把椅子,搬到于可远身前放下了,像个和蔼可亲的长辈缓缓坐下,“怎么说,这里有一半人对你都有提携之恩,对你抱有万分期待,可不要让黄公公、高大人和陆大人失望啊!”
于可远站在那里望着他,心中思索着措辞。
陈洪埋着头,望着由大理寺和刑部共同拟定的卷宗,慢悠悠道:“根据锦衣卫调查,你在山东期间,素来不曾和罗龙文等一干人交往,罗龙文通倭,你是如何知晓的?”
于可远一怔。
他没想到陈洪会当着众人的面抛出这个问题。在明知自己得到皇上青睐的情况下,陈洪不会为难自己,他不可能这样蠢……想到这里,于可远抬头望着陈洪,见他表情依旧平淡,眼含笑意,根本不给自己机会开口,便自顾自地接着话茬道:
“让咱家猜一猜……”
“请慢。”但话不等说完,那边,严世蕃便叫住他了,“陈公公是否应该先让他自己说?”
陈洪抬头笑望了一下,又拿起另一份卷宗,还是不肯给于可远说话的时机,“这里有锦衣卫上呈的另一份情报,情报中提及,在你向锦衣卫举报罗龙文通倭后的当日,张居正同时派人到浙江、徽州和江西。于可远,你得到的这份消息,是否和张居正有关系呢?”
于可远的手僵住了。
他慢慢望向侧面的高拱,投来询问的眼神。但高拱更是丈二摸不着头脑,他也猜不透陈洪的心思。
至于严世蕃等人就更迷糊了。
张居正还曾派人到徽州和江西?这是他们根本不知道的情报……陈洪说出这番实情的目的是什么?希望自己和张居正攀咬起来?他好坐收渔翁之利?似乎并不这样简单。在尚未看清楚局势前,严世蕃决定静默。
从高拱那里得不到提示,陈洪又是个老狐狸,压根看不出情绪,于可远只能一个人度过这个难关。
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迸射出超多的信息。
追寻一个人的目的,大概从他所讲的话里寻些端倪。陈洪的目的是显而易见的,以倒严之举甩脱与严党的干系,由他充作急先锋,并向裕王递交投诚状。
既然最终的目的是保身和投诚,他就不大可能得罪裕王党的成员。张居正俨然是裕王党扛大旗的人物,否则不会被封为世子的侍讲。
拉张居正下水有好处吗?
有,但很少。
说得通俗一些,就是卖人卖把柄。将同阵营的人卖掉,加快局势进展。陈洪这番话,无疑是给严世蕃他们攻讦的机会,让他们翻罗龙文的大案。
但翻案需要时机,这是极有蛊惑性的一个诱饵。
不利也只是对张居正一人的,从大局考虑,加快了严党和裕王党的最终对决。这番话一说,结果只有两个,要么就是保张居正,不给严世蕃等人翻案的机会,立刻打死。要么就是继续“混水摸鱼”,等罗龙文案被翻。
所以,陈洪这样做,还是在逼着裕王党走路。看似明智,但尘埃落定后,很难不会被秋后算账。毕竟,谁也不希望自己的队友在未经自己同意的情况下,将自己推向有可能粉身碎骨的深渊吧?
说到底,陈洪还是没有认清现状。他虽是司礼监首席太监,但他的一切都是嘉靖给的,没了嘉靖,对于裕王来说,他连根杂草都算不上。这样抬高自己的身价去算计,只能遭到反噬。
但这都是后话了。
沉吟了好一会,于可远再次望向高拱。这时高拱显然也明白过来,知道陈洪的打算。在这里,能为清流做决定的,唯有他一人。于可远望向高拱,就是希望他拿个主意,到底要不要将张居正暂时抛出来。
他人微言轻,又受张居正庇护,这个决定无论如何都不能由他出。
高拱最终还是点头了。
这时,于可远便要凸显自己的智慧。
“回禀公公,当初在山东,因牵涉汶上县通倭一案,本族全族人皆被汶上县知县毕剑逮捕,被关进提刑按察使司的衙门,并未有任何大人向小的透露消息。张大人当
。时任布政使,于情于理都不该与小的私下接触,传递消息自然是不能的。”
陈洪的手停住了,将卷宗慢慢搁回案前,满眼疑惑地望向于可远:“照你这个说法,张居正竟能未卜先知,先锦衣卫一步去调查罗龙文……在没有朝廷旨意的情况下,调查一位朝廷官员,这似乎不太合乎规矩。当然,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的消息从何处得来?”ωωw.cascoo.net
“是有人告知小的,但那人蒙头蒙面,连声音也是刻意伪装过的,是在一个暴雨狂风的深夜隔着窗户告知……小的并不知那人身份,但能敏锐地洞悉这个跨省的消息,小人以为,并非地方官员所能办到,应该是在朝廷有消息来源的。”
陈洪初时听着还很不悦,但听到最后那句,绷紧的脸便渐渐舒展了。他没想到,于可远竟然会说出这样一番“油”的话,让他这个掌印太监都惊叹了。
在官场,无论做上做下,想要做得长久,便要吐出“空”和“恭”二字。恭字简单,就是卑恭折节,胁肩谄笑之类,分直接、间接两种,直接是对上司而言,间接是对上司的亲戚、朋友、丁役及情人而言,突出的便是“打狗也要看主人”。
“空”之一字,简单来说就是空洞。文字上,凡是批呈词、出文告,都是空空洞洞的,其中奥妙很难细说。但在军政各机关壁上的文字,你仔细读过便会恍然大悟了。二是待人接物,随便办什么事,都是活摇活动,东倒也可,西倒也可,有时办得雷厉风行,其实暗中藏有退路,如果见势不佳,就从那条路抽身走了,绝不会把自己牵扯进来。
于可远这番话相当讲究,前面撇清了张居正的关系,这是晚辈对长辈的“恭”,是保护。后面这番话看似仍是在撇清,但也照顾了陈洪的意图,他并未发表自己的见解,而是把答案抛给陈洪自己。
因为于可远话里说得已经很明白了,“应该是朝廷有消息来源的”,当时在山东能够有朝廷消息来源的,只有杨顺、路楷、张居正、陆经和吴栋五人。看似范围很大,杨顺和路楷是受害者,陆经和吴栋是皇上的人,更不可能主动参与,实际上只有张居正一人。
但这样说,既不得罪人,又给自己安排了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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