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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碎 第48节 (第2/2页)

玉珠仰头,努力不让眼泪掉下,她深呼吸了数口,极力压制住气怒的情绪,摇头道:“荫棠,我不想同你这样一见面就吵,我真的累了,但毕竟相识一场,我再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做人可不能这样虚伪冷漠,否则你一辈子都不可能被人真心对待,一辈子都会妻离子散,你看看如今你身边还有谁?”

“这倒不劳你忧心了。”

陈砚松像解恨似的道:“如今我身边有大把知冷知热的美人,我自己觅的、朋友送的、自己贴上来的应有尽有,我晓得你留不住了,你猜怎着?我连下一任妻子都选好了,正儿八经的官家嫡女,比你出身高贵多了,貌美多了,也比你懂事温柔多了。”

玉珠胃里一阵阵翻滚,十分想吐。

见她脸色不好,陈砚松这才觉得解了几分气,接着刺激她:“你别不信,那姑娘叫江娴,才十七岁,水嫩着呢,一见我就脸红。”

“那恭喜你啊,总算得了个出身高贵的小姐,以后作恶时,你媳妇的娘家还能帮你出把力。”

玉珠反唇相讥,虽对此人早都没了感情,可听见这种话难免不痛快。

蓦地,她打了个激灵,身子贴近车壁,盯着陈砚松那张年轻清隽的脸,皱眉道:“不对,这事不对。”

陈砚松以为玉珠还在乎他,听见他找女人立马生气,勾唇浅笑:“怎么不对,难道你竟吃醋了?”

玉珠拳头攥紧:“少恶心人了,我是说今儿这事不对。怎么我难得下一次山,就偏偏碰见陶大嫂子被阿平当众羞辱呢?我自问还是了解阿平的,这小子为人小心恭谨,断不会做出这种混账事,除非是有人授意。

夫妻相处几载,你陈砚松也很了解我,知道我看见大嫂子被欺负,一定会替她解围;

而大嫂子如今被接连发生的灾祸打击得狠了,深恨咱俩,遇见了我焉能轻易放过?她打了我,并且当众揭穿王爷强占了我的私隐,王爷可不是那种任人辱骂的人,他势必要惩治大嫂子和她娘家的,这是不是就正如了你的意?”

思路越来越清晰,玉珠呼吸有些急促,瞪着男人,不可置信地摇头道:“陈砚松,你这不是欺人太甚,你分明是要借王爷的手,要把长房和陶氏一族赶尽杀绝!你算准我定会替大嫂子在王爷跟前开口,求他网开一面,不要计较陶氏疯言疯语,如此我又欠了王爷一份人情,又要受制于他。只要我在王爷跟前儿得宠,你就能得权得势,瞧瞧,不愧是生意人,把人算计透了,怎么着都不亏本,瘦肉你吃了,骨髓你吸了,剩下点肥肉你还要榨成油。”

此时,又一声闷雷划过,大雨倾盆而至,雨点子噼里啪啦砸在车顶,落到地上,打出一块块湿斑。

陈砚松脸红一阵白一阵的,脸上遍布雨水,咬牙道:“你别混赖好人,这都是赶巧了。我辛苦四处奔走,花了大笔银子替老大争取了个轻判,大嫂子若是个懂事的,自然双手奉上铺子金银报答我,可惜她不会来事儿,那我就不客气,自己去拿。”

玉珠简直被陈砚松这番无耻的言论惊着了,越想越失望。

“福伯,走!”

玉珠不想再和这个人浪费半点唇舌,直接吩咐福伯赶车。

“玉珠,玉珠你先等等。”

陈砚松手抓住车窗,疾步随着马车往前奔,他双眼猩红,一脸的懊恼,低声急道:“我刚才有些激动了,最近烦心事实在是多,一下子没绷住……我晓得你真是的担心我,怕我万劫不复,我懂,我都懂……我今儿真不是存心寻你吵架的,还是那晚在兰因观同你说的那件事,想必你也见识到王爷的手段了,眼下我仍有把握助你脱身。”

“用不着。”

玉珠用力关上车窗,冷冷撂下句话:“二爷以后好自为之罢!”

外头风雨大作,陈砚松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彻底消失在了狱中。

玉珠疲累地窝在软靠里,整个人随马车左摇右晃,身子莫名冷得很,她不禁环抱住双膝,默默落泪。

此时她真的想找人说会儿话,诉说她的恐惧和厌恶。

吴十三,你现在在哪儿?

那雨点子就如羯鼓催花时的鼓点,毫不留情地砸在官道上,亦砸在陈砚松的身上。

他头发全都湿透了,雨水顺着发缝往下流,襕衫紧紧贴在身上,那把折扇不晓得什么时候掉落到地,泡在泥水里,可惜了,扇面上还是名家提的字呢。

忽然,陈砚松感觉到手一阵疼,垂眸瞧取,左手有条触目惊心的血痕,想必是方才被车窗夹到了。

这时,家奴撑着把油纸伞奔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劝:“二爷快回车里罢,仔细淋了雨头疼。”

陈砚松推开伞,怔怔地望着玉珠乘坐的马车远去,及至完全消失在了雨帘,看不见了,这才长叹了口气,拖着沉重的双腿朝马车走去。

他是个凡事只看利益,不看对错的商人,心里十分清楚将来玉珠肯定要被王爷收入后宅的,这事对他是有好处,可就是……

恨。

且哪个男人愿意妻子被人玷污占有。

陈砚松纠结得心肝发疼,顿时泪眼盈眶,指尖轻划过手背上的血痕,他知道玉珠如今还深爱着他,否则不会这么生气,又不会每次见面都规劝。

他又何尝不是呢?

陈砚松长叹了口气,扶着下人的胳膊上了马车,朝洛阳城返回去。

夏天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约莫一刻钟就停了,乌云散去,艳阳又高照。

车中常备着衣裳,陈砚松脱下湿衣,换了身竹绿色的圆领直裰,他用帕子轻轻擦拭头发,心里打着算盘,得尽快想个法子给陶氏父亲编织点罪名,陶家虽说已经是破落户,可到底还是侯爵之家,军中多少有点面子,得趁势将老大和陶家彻底按死喽,绝不能让死灰复燃。

其实他原也不指望陶氏今儿街面上撒泼辱骂就能让王爷生了杀意,可厌恶之心多少有点吧。

陈砚松笑笑,将帕子随手扔到一边,他两指夹住车帘子,掀开往外看,这会子已经到了西市,外头自是热闹,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猛地,陈砚松忽然想起玉珠今儿下山买东西,他心里又是一阵惆怅,不由得叹了口气。

鬼使神差,陈砚松让车夫停下,他想去玉珠逛的那家绸缎庄瞧瞧,女人家都爱俏,夏日炎炎的,估摸着她想买些轻薄料子裁衣裳吧,这个痴人,只管去自家绸缎庄拿便是,何必给外人掏银子呢。

才刚走到铺子门口,那薛掌柜就忙不迭地迎了上来,点头哈腰地奉承。

陈砚松并未理会,昂首阔步走了进去,同时给手下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去把将歇业盘点的牌子挂出去,暂时歇业。

早先薛掌柜遥遥见过陈砚松一眼,晓得眼前这位主是洛阳呼风换雨的财神爷,一想起这位爷的那些传闻,薛掌柜顿时战战兢兢起来,忙摒退了闲杂人等,亲自泡了极品毛尖,双手亲捧了上去。

细细观察去,陈二爷这会子坐在四方扶手椅上,翘着二郎腿摇,衣着自是华贵,二十几岁的模样,面如冠玉,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透着过分的精明。

“二爷,您老想看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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