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门 第74节 (第2/2页)
“咱们王妃,可厉害着呢。”宁氏笑着言罢,也不与她再多说,回身径自而去。
第83章 心气
因陶曦月和李悯到底是大冷天的进了回水,李衍担心母子两个会感染风寒,于是三两下解决完颜家的事之后,就立刻把两人赶回房,叫了大夫来看。
李悯那边还挂着他毛团子的伤情,李衍也让人专门去找了兽医。
颜大郎那一脚虽踢得不轻,但好在并没有伤到毛团子的脏腑,只需用药后再好好护养些日子就可以痊愈,只是小狗挨了打难免最近会有些怕人,所以需要对它更耐心些。
李悯自己也没什么事,那点惊吓好像对他来说也没有影响,大夫还在开药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催促着父亲赶紧回去看看母亲了,自己也小心翼翼地在呵护着蜷睡在床脚边的毛团子。
李衍其实没有想到这件事的过程和结果会是这样,虽说大方向与他和陶曦月想的不差,但儿子被推落水,又因此像是脱胎换骨长大了一截的样子,都让他很意外。
他那时在湖边乍然看见妻儿的模样时很担心,现在放下了担心后,又感到了欣慰。
他很想把这样的心情分享给妻子知晓,也很想对她说声谢谢。
他不由加快了回正院的步伐。
李衍刚转进院子里,正好看见芳霞送了大夫离开,他便走上前问道:“大夫怎么说?”
芳霞道:“大夫说没有什么,只是给王妃开了些补药。”
李衍点点头,说道:“让厨上炖些燕窝给王妃和阿悯。”
芳霞便尚未来得及通传自家王妃一声,就先应喏去了。
李衍径自往屋里走去。
——“王妃先前为何不让大夫把这两张方子看了?万一有个什么相冲的,也好马上调整啊。”
是柳芽的声音。
两张方子?
李衍下意识停住了脚步,站在门边未动。
“你可真是糊涂了,”陶曦月笑道,“人家是殿下请来的大夫,我那方子若给他瞧了,岂不容易走漏了风声?”
柳芽恍然地“哦”了一声,又道:“王妃,依婢子看,您要不趁此时就把那方子给停了吧,反正现在殿下对您好,大郎君又喜欢您,颜家这麻烦也全都解决了,您也不用再愁什么,可以给殿下生个大胖小子了。”
“哪有那么简单呢,”陶曦月含笑的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殿下在阿悯的事情上已经够费心了,现在好不容易真正得了孩子的心,我若此时有了身孕,恐怕又要惹些枝节出来。再说……我们府里的处境本就不太好,殿下都尚且要想办法护着我,我自己也不知什么时候又要去应酬那些得罪不起的人,我既自顾不暇,能勉强护着大郎已很不错了,哪里还能照顾个小的。”
“以后再说吧。”她轻叹了口气,语声却洒脱。
“可您是殿下的嫡妻,总不能久无所出啊……”柳芽担心道,“万一殿下去宠幸别人,那别人不也还是会生个小的出来么?”
“那我就算给殿下生了孩子,也照样拦不住他再去找别人生呀。”陶曦月似是笑了一笑,“顺其自然吧。”
李衍转身去了书房。
宝慧回来复命的时候,裴烨也跟着来了,他贯来大大咧咧,还不等宝慧进门将禀报自己来了的话说完,已一脚踏上前去喊道:“小弟特来恭喜兄长的!”
他话音未落,倏然瞧见李衍平淡微寂的目光,随即视线落于对方面前的酒壶上,不由一顿:“怎么了?”
李衍抬抬手,无声地遣了宝慧等人先出去。
“喝么?”他虽还这么问着,但已随手将自己的酒杯递了过去,倾壶斟满。
裴烨坐下的时候仍在打量着他的神色,少顷,方有些纳闷地问道:“殿下不是一向不喜欢大郎君和颜家的人来往么,今日一劳永逸地解决了颜家,为何不见高兴啊?我听宝慧说,大郎君也很支持你的决定啊。”
“与阿悯无关。”李衍淡淡说着,又举壶饮了一口酒。
也是。裴烨心想,从前他虽不喜颜家,但也没有像这样想不开的样子。
“那,又是为了别的什么?”裴烨道,“若有小弟能帮上忙的,法真兄尽管说。”
李衍抬眸看了他一眼,须臾,忽然问道:“你是否也觉得我如今很无用?”
“啊?”裴烨一怔,旋即回过神来忙道,“怎么会呢?若是连殿下都觉得自己无用,那你那几个兄弟都算得上什么?”
他在李衍的面前也不怕直说:“殿下为何凉了心气,小弟也不是不明白。你当初一心为父为君,兄长们没本事做、不敢做的事,你有那本事也有胆色,可后来却换得圣上猜忌。那些盛门高族又看轻殿下的母族出身,只围着你二兄转,就连你那先王妃的母族,也不过就是走个联姻的过场,既没想过要拥戴你,也没那本事和陆氏等一等高门抗衡。楼家那边呢,也防着你,在打压安王府这件事上他们倒是和陆家那些人出奇的一致,倒也真难得!”
裴烨一直都替他不值。
就算是自己阿娘与崔家有那层亲好关系,他也是这么说,他觉得那些高门士族实在太囿于门第之见,那昭王有什么了不得的?瞧着是个稳重的,其实不就是做事畏畏缩缩,瞻前顾后?岂有他法真兄一半的英明果决?
当初益州夷患,圣上不想只一味依靠崔、楼两家,也想用自己儿子在军中势力插一手,结果被士族联手抬轿的昭王殿下敢去么?他根本不敢!不仅他不敢,当时崔氏顾及自身利益有抽手之意,其他士族竟也无一个敢站出来替主挑头的,一个个都废成那样了,后来他法真兄主动站出来领了命,他们倒好意思反过来防着。
结果最后安王倒是白忙了一场把自己给搭了进去,父亲、兄弟那里一个没落着好,人家防着他的结果就是崔、楼两家照样继续受倚仗,李衍被所有人默契地卡得寸步难行,家里头也被搞得不安宁。
至于那位先王妃,裴烨更是想想都生气,不仅不理解自己丈夫的雄心壮志和被自己人打压之痛,还半点忙都帮不上——不,人家是根本就不肯帮。
“殿下,”裴烨想起这种种往事,自己的心里也跟火撩似的,“当年小弟跟随你左右,不是因你是安王,而因你是你。后来你心气淡了,不想掺和这些事了,小弟冷眼瞧着其实心也凉了,让我去为你那些兄弟们鞍前马后,那还不如做个逍遥纨绔。”
“但若殿下有朝一日又改变了主意,”他正色道,“小弟必为你做马前卒!”
李衍淡淡牵了下唇角,又喝了口酒,默然片刻,缓缓说道:“再来一次,也不过往事重演。”
他说:“我身后没有陆、崔这样的高门支持,士人之心难取,军中之力也至少要打个对折,再加上楼家,如何相抗?”
裴烨道:“但你不觉得不甘心么?”
李衍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