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厨子与马贼 (第2/2页)
“不懂就别丢人现眼,这白刀鱼肉遇热便卷,过油既老,还吃它个锤子吃。”只见那后厨门边儿探出一个满脸油污的脑袋,脖子上挂着一条也不知是擦了汗水还是擦了案板的脏兮兮的毛巾,此人双手好像正在门后的炉膛上颠勺忙碌着,便只能这么后仰着说话,为了能看清究竟是谁不满意他做的白刀鱼生,脖颈撑得如那鸵鸟一般,与身子几近垂直,孙盈盈认出此人正是昨儿那滑稽的小厨子,差点又笑出了声。
“澜山,不得无礼。”只见大掌柜从那小厨子的身后缓步踱出,向那堂中走去,身后则跟着一个浑身上下从发簪到马靴一码黑的年轻人。那年轻人刀削的脸颊,脸色阴沉,手上拿着一只普普通通的蓝瓷碗,里头乘了满满一碗米饭。
那一桌四人中的年轻小伙原本正欲对那口无遮拦的小厨子发作,见着大掌柜出来,竟一时语塞,望向对面的中年男子。只见那男子起身拱手,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见过大掌柜,我这小兄弟没见过世面,不懂这白刀鱼的吃法,让您见笑了,还望海涵呐。”
掌柜身后的黑衣年轻人端着那碗米饭径直走到孙盈盈那桌的空位上独自坐下,拿起筷子干干的吃着那碗白米饭,看都不看那说话的诸人和那堂中架子上的菜肴一眼。而大掌柜则微微一笑道:“是我家澜山多有冒犯。这秋穗河的白刀鱼啊本就少见,除了其肉易老易卷,不可过油之外,最不寻常之处便是此鱼江河之味正烈,无论盖上什么佐料,配上何种做法,都无法遮盖那腥味半分,反倒是弄巧成拙。而做成鱼生,尽释其本味,方为上道。”
中年男子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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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话,眉头微微一皱,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只一瞬便反应过来,这大掌柜看似说的是那秋穗河的白刀鱼,神情真真切切,可分明字字如刀,讲的都是自己这一桌四人不光彩的身世过往。“江河之味正烈”不正对应着四人草莽马贼的本貌吗,无论现如今是当上了赫兰的谍子还是穿着这梁人的衣裳,在大掌柜的眼里不都是弄巧成拙之所为吗
那另外三人很快也反应过来,面带怒容,其中那年轻小伙接二连三在这诚丰酒楼吃了嘴上亏,本就年轻气盛,此时早已怒火中烧,便将桌子一拍站起来冲着大掌柜狠狠地说道:“早说这劳什子破酒楼故弄玄虚,还什么秋穗河白刀鱼,也不知是哪条臭水沟里翻出来的土腥烂鱼硬是说的头头是道,装模做样。你若今日不给个交待,我倒要看看你这生意还做不做得下去。”话方一说完顿觉不妥,若这白刀鱼是土腥烂鱼,那不等于自己骂了自己吗。正思量间,只见一道黑乎乎的暗器朝自己面门飞来,见来势不快,随即侧身一闪躲了过去。
可那暗器好似力道不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正中后面那桌背身而坐,方才随着掌柜一道走出后厨的那位黑衣人的脑袋上。众人低头看去,只见那原来不是什么暗器,而是一只边儿都翻出棉花来的棉布鞋。
被那棉布鞋砸中后脑的黑衣人竟毫无反应,头也不回的继续吃他面前那碗什么菜都没有的白米饭,好像这世上发生的一切都和他毫无关系一般,直让坐在他对面的孙盈盈看的是目瞪口呆,“原来这世上真有人可以不吃菜就能干干的吃下这么一大碗白米饭啊。”小姑娘佩服的是五体投地,反而对方才的争吵和飞来的暗器并没有太多诧异之感,只是觉得眼前这人被这棉鞋砸了脑袋之后,脸色好像更黑了。
那一桌四人向那棉鞋飞来的方向寻望去,就看见一个披头散发,穿着破烂棉布袄子的老头儿正在厨房方向满脸怒容的光着一只脚指着他们破口大骂:“你们几个马贼小儿,嫌这倒霉厨子做的菜不好吃我不管,敢说爷爷我挑的鱼是烂鱼?你们是个锤子东西?”一边说着一边气不过,就要去脱另一只破棉鞋,可被那易澜山死死抱住,施展不开,直急的口水吐沫乱飞。
那四人原本想着给这酒楼众人一些教训,可听到老厨子认出了自己马贼的身份,这一刻当真起了杀心了。只见那位髯须大汉从随身行囊里掏出一把圆月护手弯刀一刀剁在那海梨木八仙桌上笑道:“知道你爷爷我是马贼出身,你这老家伙竟不怕死,想来是这些年你们梁人安稳日子过得多了,今日我这几年未见血的老伙计也该吃个饱咯。”说着便用舌头在那刀刃上轻轻舔过。
“呦,马贼啊,那可了不得嘞。”忽然一声懒洋洋的声音从那门口传了进来,那马贼四人忽地同时拿出各自兵刃,如临大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