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解脱 (第2/2页)
他的眉头紧皱:“怎么回事?”
下人不敢隐瞒,如实说了一遍。却在言语之间添油加醋,说顾怜幽无理蛮横。
云太尉沉下面色:“将云薄给我叫来。”
云薄刚换过衣裳,便被叫去问话。
可云太尉太阳穴的青筋都暴起:“云薄,究竟是怎么回事?”
云薄垂眸,心情沉郁,而面色亦是阴冷。
旁边的小厮连忙替云薄开了口,说清楚原委,把顾怜幽栽赃,和当街蛮横剥衣的事情说了一遍。
还解释了一遍,顾怜幽就是倒打一耙,完全是无中生有,此女心机叵测,竟然想得出这样的毒计陷害公子。
云太尉却是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吓得满屋子下人都跪下。
云太尉的面色铁青得吓人:“你说旁人或许我会信,可那是怜幽,她父亲与我是同年,怜幽是我看着长大的,她究竟是什么性子,难道我不清楚吗?”
云太尉怒斥道:“你究竟是做到什么份上,才会把怜幽这样识大体知礼数的姑娘都逼成这样!”
云薄咬牙道:“儿子没有招妓。”
云太尉火冒三丈:“不是招妓,那是什么?难道是怜幽还顾及着你的颜面,没有说出更严重的事实!”
云薄面色阴鸷:“不论父亲信不信,我都是没有做过。”
云太尉却陡然间恍然大悟,指着云薄,气得发指眦裂:“难怪那日你竟敢骗我,说贼人逃到郡主府,要求调兵,你竟什么时候学会了说谎,还如此面不改色!”
云薄面色依旧阴沉,垂着眸,一字一句道:“儿子没有。”
云太尉站起来,怒不可遏:“这一次胡乱调兵,圣上虽然没有责备,但这不是圣上仁慈,而是为你兜底的人,恰好是太子殿下,陛下于心有愧才不责罚太尉,如果兜底的人不是太子殿下,今天,我就要在牢里度过!”
云太尉又一巴掌拍在几案上,怒发冲冠,喝道:“拿家法来,今日我要鞭死这个逆子!”
站在旁边的慕容氏吓了一跳,刚刚不敢出声全因云太尉素来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但此刻都要动手了,再不拉着就迟了,她连忙上前拉住云太尉:“老爷,使不得!”
慕容氏更咽道:“孤雁是我看着长大的,他什么性子难道您不了解吗?若非是旁人逼他到绝路,他怎么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骗您调兵!”
虽然云薄不是她亲生的,也不如亲生的一般亲近,可到底云薄是她一手养大,管他往后会有什么样的造化,都是她的儿子。
更何况…云薄他身份如此,老爷怎么能拿云薄开刀!若是得罪了长公主,谁都开罪不起。
云太尉却是怒不可遏:“就是有你这样溺爱的母亲才纵容出这样的儿子!”
“来人,拿家法!”
云薄却站了起来,直直看着云太尉:“父亲如此愤怒,究竟是气我变化太大,行差踏错,还是气我差点令您蒙罪下狱,丢了这顶官帽?”
云太尉指着他:“到现在你还冥顽不化,究竟是什么时候,你竟学会了两面三刀?”
云薄却毫无畏惧,一字一句道:“都是跟父亲学的,毕竟您十多年前拜权势之下,甘愿收养我,和栖如长公主蛇鼠一窝,今日,又有何资格指责我两面三刀?”
云太尉后退一步,惊愕地看着云薄。
云薄却步步紧逼:“您表面上忠臣刚烈,可实际上究竟有多少忠心?您敢问心无愧地说吗!”
慕容氏吓得失色,连忙拉住云薄:“孤雁,这都是误会,你爹他并没有勾结之意,当年也是实属无奈,你父亲养你十数年,纵使没有教化之恩,总有养恩,你就非要这么忤逆你父亲吗?”
云薄却甩袖道:“母亲心里比父亲更清楚,所以十数年来从来没有把我当成亲生儿子对待过,你们一向都是将我当成一样牟利的工具,连盛英郡主的婚事,也不过是为了装点你们太尉府的门面,如果她还是九卿之女,寂寂无名,你们会愿意让我娶她吗?”
“你们可曾有一日,真正将我当成过你们的儿子!”
云薄的脖颈紧绷,青筋和血管暴起,清俊冷峻的面庞此刻只剩下了冰冷阴鸷。
这世上,从来没有人真正将他放在心里。
养父母是这样,栖如是这样。
只有顾怜幽,只有顾怜幽真正给过他真心。
慕容氏伸出的手陡然凝滞在半空,一行清泪流下来,失望透顶地看着云薄:“原来你是这么想我们,罢了,一个女子就能让你同家中反目。终究是怎么养也养不熟,养不成自家人。”
慕容氏只觉得天塌了下来,看着冷脸的云薄:“她今日可是把太尉府的脸面都放在了地下踩,可你不顾及你的父母,甚至还想着她,我信你没有做过她说的那些事,可是你,竟是如此冥顽不灵,为一个女子,要与家中反目,我们说你两句都说不得。”
云薄立在堂上,满身的冷煞,多年的居于高位与孤寂练就了他的不动声色,可是触及曾经,依旧觉得如此可悲。
若不是慕容氏嫌怨怜幽的身份,他怎么会不能娶怜幽,又怎么会和她错过一辈子,酿成这连夙梦都无法解脱的遗憾?
慕容氏流泪而走,侍女们连忙跟上。
只留云薄和云太尉在堂上对峙。
然而一出正堂,慕容氏就握紧手帕:“去找哥哥,让他出人,将顾怜幽做了。”
区区一个太子嫔,死了就死了,只要死无对证,不留下证据…
顾怜幽从太尉府撤退,便回了御史府,少见的,来迎她的是朱氏。
朱氏似乎也是早猜到她会回家来认错,早已在府门口备了火盆和艾草,让她跨火盆,把煞气和厄运都留在外面。
朱氏低着头,拿着艾草沾水在她身上拍着的时候,顾怜幽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安心。
像是真正有了像母亲的长辈。
刹那间,一道剑破空的声音传来,顾怜幽还在出神,朱氏忽然用了死力狠狠一拽她,顾怜幽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一柄剑便直直插进了朱氏胸口。
朱氏登时间死死瞪大了眼睛。
顾怜幽反应过来,惊惧道:“姨娘!”
朱氏无力地倒下,却忽然含了笑:“你终究还是叫了我这一声姨娘。”
她看向顾怜幽发上的朱雀簪,无力又虚弱地笑笑:“多好,姐姐的女儿,活下来了。”
顾怜幽惊惧不已,却慌乱地喊道:“还愣着做什么,去喊府医!”
朱氏却摇摇头,一行清泪流下来,带着渴望和希冀看顾怜幽,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不要救我。”
“上大夫要回京了…我不想再躲躲藏藏一辈子…”
她这样活一辈子,太累了,死反倒是解脱:“就算…今天没有这一遭,我也会投井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