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2/2页)
他用力地拽着墨暖,这是墨暖与宋怀予相识的十多年来,第一次见他如此怒不可遏,或者说,是他第一次有温柔之外的情绪:“你是这么轻易的就舍弃掉了我。”
宋怀予的灼灼目光就像是要烧了她一般的令她感觉到灼伤之痛,墨暖转过头去,不敢与宋怀予对视。她扬声道:“我本性狠厉,他非我族类,我怎么会轻易饶他?”
“杀了他,永绝后患。”墨暖清冷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了宋怀予的耳边,“宋怀予,你我之间血海深仇,你当然不能娶一个杀父仇人,你我婚约,自此作废。”
墨暖说出这番话,宋怀予的眼中浮现出不可置信,面容随之一点点苍白和灰暗,他踉跄着后退,带倒了身后的瓷瓶,啪的一声,碎得响亮。
空气之中的寂静令人觉得可怕。
宋怀予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看着墨暖,一言不发。墨暖偏过头去任由目光灼灼如芒在背,她动也不曾动一下。
突然宋怀予转身向门外走去,推门的手猛然一抬,却没有继续动作,灵堂内一时静谧无声,只有恍惚的烛台将两个人的身影映在墙上,宋怀予瞥到白墙上墨暖茕茕孑立的身影,手用力一推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天上的雷突然炸开,墨暖终于坚持不住,登时跪地痛哭,她的恨意是那样赤裸地刻在脸上,可颤抖的嗓音却将她的脆弱毫不遮掩地摊出。
她慌乱地收拾着撒落一地的碎片,闻声而来的柏酒连忙蹲下同她一起捡,她抬头看着墨暖苍白的面孔,犹疑道:“小姐……小姐为何不告诉宋公子,老爷和夫人的死,就和墨二长老有关……小姐和公子,真的要到如此地步么?”
墨暖捡瓷片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她不断地摇头,哭的连话也说不利索:“可我终究是舍弃了他。我舍弃了他,柏酒,我舍弃了他……”她拽着柏酒的胳膊,哭的声嘶力竭,喘气都开始吃力,嘴里却仍然说着,“我为了墨家舍弃了他,我舍弃了他……”
她哭的头也抬不起来,整个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宋怀予知道自己养父对墨暖的步步紧逼,所以也从未对墨暖的还击有过任何怨言。可是墨暖是那样绝决的毒害了墨鸣,她不是不知道墨鸣对宋怀予有恩,可她还是这样做了。
这毫不留情的抉择与抛弃,才是墨暖和宋怀予面前无法跨越的横沟。
血一滴一滴的滴到地上,柏酒这才发现墨暖的一只手狠狠的攥住了瓷片,鲜红的血滴落在除了白就是白的灵堂里,显得格外狰狞。
雷霆轰鸣,一道道闪电打过,不停映在墨暖苍白的面色之上。狂风止不住的呼啸,就连屋内的灯火都接连被扑灭,灵堂内霎时一片黑暗,墨暖仓惶起身跌撞着跑到到案台前去护着为爹娘烧着的香,“爹,娘,没事的,没事的……”她像护着她生命里仅有的东西一样,怀揣着惊恐与小心翼翼,不断地对着香说话:“没事的……没事的……爹娘,没事的……”
“没事的,没事的……”
像是在对谁保证,像是在对谁安慰,像是只有这一句话,也只准有这一个可能:没事的……哪怕都这样了,也没事的。
柏酒赶紧将房门紧闭点上蜡烛,墨暖半个身子都倚在了香案上,她缓缓地抬头,瞧着挂在高处的白幡,泪滴从眼角滑过,“他的养父杀了我的爹娘,我又为我的爹娘报仇杀了他的养父……我们之间隔着这样的血海深仇啊……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