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很大的一个局 (第2/2页)
“姣娘,你可知道隆冬平价粮,能救多少人?”
朝天白雪中,盛姣姣轻笑一声,面上极为淡泊,
“我不过赚些小钱罢了,能救几个人自然是好的。”
她惯会拨云弄诡,既要动心思弄钱,自然用心经营人心,实现利益最大化,局面都是赢家最好,若是不能,便是她的手段大不如前,她当惭愧。
然而这些,她并不想教谭戟知晓。
谭戟只要明白,她是一个很温柔,很善良,很美好的人,绝不会拿着别人的痛楚去要胁别个做事的烂人就好。
如果谭戟听岔了,盛姣姣可以重塑她的人设。
若她想,她自然能。
盛姣姣垂目思索着,想着方才谭戟都能听到些什么,她该如何让自己重新真善美起来。
却是听谭戟问道:
“你还差钱吗?”
“啊?”
盛姣姣一抬眸,看向谭戟,眼底有着愕然。
谭戟的眸色很深,看盛姣姣的神情,仿佛天地万物,她是唯一的颜色般,很是专注道:
“这几场仗打下来,我手中还有些金银珠宝,可换些薄银,我助你。”
既然是要打粮价,本钱自然越多越稳妥。
又看着盛姣姣呆成了一幅玉雕般的美人样子,谭戟垂目喝茶,鸦睫微扇,他心底的情丝越发缠绕,就这样越绕,越是乱了。
谭戟干脆放下茶杯,再坐不住,起身来垂目看着盛姣姣,又道:
“我明日让郑岭将这些金银珠宝都送过来。”
说完便要走。
对面的姑娘抬起面庞,容颜宛若神宫仙姬,身周都是飘飘细雪。
她的红唇微启,茫然的神情忽而又凝重起来,看着谭戟,问道:
“戟郎不怕我输?”
他不怕的,上辈子她要行事,他便助她,她在大泽的权力漩涡中沉浮,多少次险象环生,多少次她若倒下,谭戟也将万劫不复。
但是他依旧坚定的跟随她,从不曾因为她的失势得势,而动摇立场半分。
可惜最后,他们输了。
她被人溺死在荷花池内,身处天牢中的谭戟,又怎么能全身而退?
命运的齿轮重新转动一次,盛姣姣望着谭戟的眼神,仿若穿越了前世今生。
她看着谭戟刚毅的俊容,仿佛看到了前世种种,有那么一瞬间,盛姣姣似找回了前世的谭戟。
他从不曾悔过,他一直站在她的身后,宛若磐石般,与她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身着半幅轻铠的谭戟,定定的看着盛姣姣,他忽而笑了起来,宛若嶙峋陡峭的石山中,照入的一缕暖光,眼底却是嗜血的狷狂,他道:
“输就输了,你若输了,我便派兵强行逼迫那些货郎降价售粮。”
虽然这手段很血腥,但既然盛姣姣要打粮价,谭戟闘了份子,此事便不容有失。
薄银,就真的是薄银而已。
但此为上策,只为怀柔,用温和的手段兵不见刃最好,是以,盛姣姣先出马做事。
她若败了,谭戟再上,哪怕杀几个货郎震慑一番,都是可以的。
不可以?就再多杀一些。
隆冬平价粮,今年必须要出现在跳马湖!
盛姣姣深吸口气,她起身来,站在他的面前,福身,眼眸低垂,
“将军大义。”
谭戟的剑眉微拢,她倒是一点儿都不遮掩对他的期望,一直坚定的认为,他会去做将军。
他弯下腰来,拱手还礼。
盛姣姣下意识的伸手,抬手扶了一下谭戟的手腕,手指轻贴着他用黑铁做的护腕,指尖冰凉,心却觉得熨烫。
片刻后,风雪中,盛姣姣突然想起,自己这情不自禁的举动十分轻浮,急忙松开来。
谭戟的手一动,直觉反手要追住她的手,却是停住,克制的站在原地未动。
“姣娘,我先走了。”
他的身子动了动,面对敌军眉头也不皱一下的男人,此刻耳根通红。
话落音,他转身离开,从野仙亭里,走入纷纷扬扬的落雪中。
站在他背后的盛姣姣,原想唤他一声“戟郎慢走”,又觉谭戟方才那样的一番话后,她的这称呼便有些缱绻小意了,不合适。
亭外的雪又下的大了些,很快就积了一层,郡北白雪茫茫的一片。
齐家热热闹闹的,满院子的角落里,都是欢声笑语,齐明特意从集上带了两只红灯笼回来,就挂在堂屋的屋檐下,看起来特别的喜庆。
到了中午时候,宴席开了,腊肉的香味在寒冷的薄雪里,飘香四野,齐家在前面的院子里摆了几桌,摆不下了,又往后面的院子摆了几桌饭菜,所有人入席,热热闹闹,欢欢喜喜的,每个人脸上都是笑意。
就连一向板正严肃的谭戟,在不断父老乡亲不断的恭贺声中,脸上不由自由的,也带上了些笑意。
相比较充满了喜气的齐家,集上行人零丁,巢宗去忙活着,与跳马湖的货郎们聚在军寮里,喝了个酩酊大醉。
他搭着个妓子的腰肢,温柔乡里过了半夜,才是哆嗦着起身来,套了个车回集上,踩着凌乱的步子往家去。
不成调的曲子在雪地里响起,檐下忽然一声厉喝,
“巢宗去!”
肚子里满是黄汤的男人一个哆嗦,酒醒了大半。
巢宗去眨着醉蒙蒙的眼睛,看向檐下,巢来满身都是怒火在在那儿,他便是轻松下来,笑道:
“阿兄啊,你站在这里做甚?吓我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