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温床 (第2/2页)
二人寒暄了一番后,又谈到了去年盛安发生的政|变,贺迁与秦太后都死在了这场政|变中,贺眠禁不住拿出帕子拭泪,感叹物是人非。
景聆已经出了月子,身体好了不少,她牵着贺眠的手安慰道:“阿眠姐不要难过,如今新皇登基,贼党尽除,阿澈哥哥与姨母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切也会高兴的。”
贺眠抬起微红的眸子,睫毛上还闪着泪花,“你说贼党尽除,可人心难测,贼党又哪里是除得尽的呢?自从暨儿登基起,我便与于兴谋划向大魏俯首称臣的这一天,为的便是让暨儿能够拥有能威震四海的功绩,让他这个皇帝能够好做一些。”
景聆神色微怔,没想到贺眠远在满丘,竟然时时刻刻都在为母国考虑。
贺眠继续道:“但满丘王族内部盘根错节,彼此间的关系也是根深蒂固,哪里会有那么多人愿意支持于兴称臣?没有办法,于兴只能暗中杀死了不少满丘王族,得以威慑其他自己的反对派,这才让那些王族归顺。”
“可他总是以这样的手段裹挟民意,迟早会遭遇危险。”景聆思忖片刻,道:“我们大魏君主向来看重民心,于兴专权可能在短时期内能够达到意料之外的成功,但长期下去,满丘必然会民心不稳,到时……”
“到时,就让武安侯带领大魏兵马扫平满丘吧。”贺眠不假思索道。
贺眠的态度冷静得可怕,景聆不可思议地望着贺眠的眼睛,那双与秦太后万分相似的眼眸中,正迸发着坚毅的光芒。
景聆问道:“可这终究是于兴的国家,满丘亡国,于兴不会责备于你吗?”
贺眠轻笑一声:“一个被族人唾弃的人,能有多爱他的国家呢?”
景聆恍然大悟。
按照时诩的说法,于兴并不是一个愚昧的人,可他现在所做的桩桩件件,无一不是在摧毁满丘国运。原来,他是在报复满丘。
景聆轻点着下巴,“好,阿眠姐的话,我会传达给子定的。”
贺眠欣慰一笑,“武安侯,他对你还不错。”
景聆像是捕捉到了什么令她心神愉悦的点一样,漂亮的眼睛在不自觉间睁大,垂眸间,唇角又泛出笑意。不知道为什么,每每听见别人在自己面前说起时诩时,景聆就感觉心跟掉进了蜜罐子里一样甜。
“还行吧。”景聆微笑道,“其实我看得出,满丘王对阿眠姐也是极好的。”
贺眠快速地眨了眨眼睛,随后笑了笑。
贺眠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这便让景聆心生疑虑,景聆试探着问道:“阿眠姐,你不爱他吗?”
贺眠笑意一凝,而后尬笑道:“我这种早早就嫁出去的和亲公主,哪里有选择的余地呢?”
贺眠的唇角伴着丝丝苦涩,她读出了景聆眸中的担忧,用温热的指尖勾着景聆鬓角的碎发挂到耳后,温柔道:“于我而言,爱情是一种奢求。我虽是满丘王后,但心中惦念的唯有母国,我的存在,都是为了能够让母国获得最大利益。”
贺眠收回了手,“阿聆,你比我幸运。”
贺眠的脸色格外平淡,宛若一池不起波澜的清水,就算你扔一块石头进去,它回应你的也有那一声“咚”响。
景聆明白再说下去也只会徒增悲伤,于是转移话题道:“那姐姐这次准备在盛安待多久?”
贺眠捏着食指想了想,道:“估计明日就要回满丘了。”
“这么快?”景聆面露惊讶,上半身微微前倾。
“是啊。”贺眠淡然轻笑,柔和中夹杂着无奈,“满丘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于兴处理,耽误不得。”
景聆的唇角挂上一抹遗憾的笑:“这样啊……”
贺眠下巴轻点,目光游移到窗外,晚霞的光透过窗棂照在贺眠脸上,贺眠眯起眼睛,起身道:“时候不早了,我得回去了。”
景聆起身道:“伙房的晚膳也快做好了,姐姐不留下来吃顿饭再走吗?”
贺眠摇了摇头,说:“不了,于兴用膳要人陪。”
“那我送送您吧。”景聆道。
二人在路上又聊了一会儿,但无非都是些珍重之类的送别话。
贺眠的脚步在侯府门口停下,转身道:“就送到这儿吧,让马车接我回去就好了。”
景聆看了看门外华丽的满丘马车,也只好点头,“姐姐保重。”
贺眠握着景聆的手紧了紧,淡笑道:“你也是。”
满丘的马车很快就消失在落日余晖中,景聆立在原地看了半晌,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她正准备进屋去,这时一阵矫健的马蹄声从路的另一头传来。
景聆再次转身,时诩已经从马上跳了下来,手里还拧着一串火红的荔枝,一边擦着汗一边对景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