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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九章 (第2/2页)

顾柔惊得起身,“你、你知道……”

姬玉瑶起身与她平视,神情依旧淡笑着:“我也不怪姨娘,深宅大院总该有点手段,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姨娘想要更好的,这又有什么错呢。”

她说话时朝顾柔走去,顺带理了理顾柔被风吹乱的发,口吻到动作都温柔平和,却莫名让顾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转身就要离开:“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夜深了,大小姐请回吧,以免夫人知晓后动怒。”

姬玉瑶没让她走,她扣住了她的手,顾柔被这么一攥,左脚绊右脚,踉跄了两步方才站稳,就听身后的人轻声细语地说:“姨娘若是知道这深冬的湖泊有多冷,就该知道我在说什么了。”

夜色沉寂,这样的喃喃低语显得尤为瘆得慌,顾柔当然知道姬玉瑶话里指的是哪一桩事!

依照她当时的计划,若无意外,那夜姬玉瑶就该溺死在湖里才对,根本不会有往后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儿,可顾柔至今不知究竟是哪个环节出了岔子,只以为是孙嬷嬷绑错了人也未可知。

正这么想着,她忽然被一股力道拖拽着往前,顾柔心上一骇,终于是明白过来姬玉瑶要作甚了!她尖叫着去攥姬玉瑶的手腕,破口喊:“姬玉瑶!你疯了不成?你想干什么!”

她这么破口一喊,林间哗啦啦地惊起一群鸟,姬玉瑶蹙眉,索性扣住了她的喉咙。

顾柔面色发青,嘴里试图发出声响引起旁人注意,可就这时乌云压顶,暮色里陡然砸下一道响雷,将她的求救声尽数湮没于长夜里。

雷电的光亮在少女脸上一闪而过,映出她分外漆黑的瞳孔,那双眼睛里藏着漫不经心的杀机和惬意,仿佛她捏死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顾柔领悟过来这点,手脚并用拼了命地挣扎,好容易喘了口气,她忙说:“你还有许多不知道的!你放了我,你放了我我便全都告诉你。”

姬玉瑶稍顿,眉梢轻轻挑起。

顾柔半个身子都悬在栏杆上了,她不敢轻举妄动,见姬玉瑶停住手,犹如抓住一线生机,说:“我不知大小姐究竟从何处得知自己身世,但想必知道的并不完整,大小姐确实并非夫人亲生,你的生母乃、乃是繁安县一个乐坊的舞姬。”

繁安县,正是姬崇望的家乡,他在进京赶考之前,在繁安县住了二十载。

姬玉瑶整个人沉寂下来,眼神放空地看着顾柔张张合合的唇,脑子里浮现出一抹纤细柔软的身子。

她闭了闭眼,将那身影从脑海里驱出。

顾柔见状,只以为姬玉瑶果然不知,于是说得愈发卖力,“那舞姬与老爷并非什么露水情缘,据我所知,老爷在进京之前便同你生母拜过堂成了亲,只是后来为娶恩师之女,才想同她断了关系,可没想到你生母那时已有了身孕,偏偏夫人生了场大病,大夫说她往后再难有孕,她极度伤心之下,才在你生母诞下你之初将你给抱了回来,她对老爷提出的要求,便是要你母亲再不能出现在这世上。”

姬玉瑶闻言,脸色却变也不变,只含笑道:“姨娘委实辛苦,藏着这么大秘密还得装作不知。”

这时朝露从小径赶来,兴奋道:“小姐!林婵和那万嬷嬷到了,正往这儿赶呢。”

姬玉瑶敛眸,便也不欲再同顾柔耗,当即便要松开手,顾柔似有所察觉,大喊道:“别、别松手!我还知道,我还知道你生母当初怀的是一对双生子,你本还有个孪生——”

话未尽,顾柔忽地一顿,转而看向面前的少女,忽然想起姬云蔻前些日子偶尔念叨的:

“同那霍显定亲后,姬玉瑶整个人都变了,从前那副柔柔弱弱的模样果然就是装出来的。”

可对装了十几年柔弱的顾柔来说,她太清楚姬玉瑶那副胆小怯懦,柔弱无辜的模样才是真的,那是长年累月孤立无援才养成的性子。

可眼前人从眸底便透出了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度,比从前更灵动的表情里表露出来的却是更冷漠的情绪。

而且,姬玉瑶何时能有这么大的劲儿,她那身子骨可是被人一推就倒。

这时再回想孙嬷嬷当日委屈至极的辩解,她当初只当是天黑雨大,孙嬷嬷一时不查绑错了人,可试想在姬府内院绑人,若是错绑成了丫鬟小厮,平白少了个人,管事焉能不报?

倘若孙嬷嬷所言无差,她当真将人捆了丢进湖里,那眼前这个……

顾柔脑袋里“嗡”地一声,仿佛有条弦崩断,振得她一时回不过神,只不可置信地看着姬玉瑶,“你——”

像是洞悉了顾柔的想法,姬玉瑶朝她狡黠一笑,却在这时陡然松了手,顾姨娘似还沉浸在巨大的震惊中,一时没反应过来,连叫喊都忘了。

湖泊惊起浪花,很快又归于平静。

霍显抬眸瞥了眼天色,他倚在长榻上,指腹抚摸着手腕青筋处一只突出来的小蛊虫,像是安抚似的,道:“继续说。”

篱阳正要开口,一旁的南玉就已经合起卷宗,激动道:“我来说我来说!那刺客很快便落了网,据说是个毛都没长齐的女娃娃呢,人就看押在云阳府衙的大牢,审讯数日未果,都打算拉出去斩了,却在行刑前夜被劫了狱!”

南玉抑扬顿挫道:“说劫狱有些不太准确,应该说是屠狱才对,来人几乎是血洗了整个看押点——奇怪,这么大的案子,当初怎就没消息了?”

篱阳说:“先帝病重,劫狱案时正是立储君之际,京中风起云涌,哪有心思关心这个。”

篱阳看向霍显,才继续说了卷宗上没有的记载,“这案子至今还是桩悬案,不过有传闻说,是催雪楼所为,只是碍于没有证据,只得草草罢了。”

话音落地,南玉的眼皮下意识一跳。

这是一种条件反射了。

寻常江湖帮派大多不掺和朝廷之事,与锦衣卫也互不干涉,可唯有这个催雪楼,多次与官府起冲突,甚至已经与好几桩官员刺杀案牵扯上了关系,偏偏这个组织在民间口碑极好,百姓更是称其为惩治贪官污吏的“活菩萨”。

大抵锦衣卫的名声有多坏,催雪楼的名声就有多好。

南玉曾在一桩侦查任务里与催雪楼交过手,险些没能活着出来——可还不如死在里头,因他出来时,连底裤都被扒掉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了,是以往后他再听到这三个字时,总是有一些奇怪的反应。

还是在霍显摁着他把“催雪楼”这三个字抄了三百遍,这症状才稍稍转轻了些。

只是他因此对催雪楼怀恨在心,这些年多有打听,于是说:“好像是听说那病秧子身边有个姑娘,随身带着,护得可紧。”

篱阳一时没反应过来,怔道:“病秧子?”

南玉咬牙切齿:“催雪楼楼主,谢宿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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