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夔河沉尸案 (第2/2页)
“另外……这男尸元二和女尸应该不是死于同一人之手。”贺难在仔细比对过两人尸体数次之后,终于下了断言,而这自信的神态也令众人有些惊讶。
“贺狱曹……何出此言?”县令赫然发问,看他的表情很是惊讶,而站在一旁的仵作与捕头二人也显露出惊异之色。
“活人与死人断头后的状况有明显不同,这女尸的衣物上血迹呈喷溅状,几乎染红了整个前胸后背,连衣袖口都沾到了不少,虽然血迹几乎被河水冲净,但仍能看到残痕;与之相对的是元二身上的血迹只有颈后的一点儿,大部分都在前胸……如此我可以断定元二是先被人打死后过了几刻钟再被砍下头颅的……由于元二的尸体是趴倒在地上的,所以血液流出来只沾染到了前胸。”
“不对啊。”老仵作出言驳道:“或许是因为元二是男性,无论是身高还是颈部的宽度都非这女子可比,行凶者或许是判断难以一刀致命,所以才先打死了元二再进行斩首呢?”
“别急……我还没说完。”贺难打断了老仵作的话:“虽然乍一看这头颅与脖颈之间的断口处毫无二致,但是仔细看去却能发现这女尸颈部的断口干净利落,显然是自两块骨头的衔接处断开的;而元二脖子上的断痕则有些凹凸不平,甚至这个下刀者并不清楚人体构造,下刀的时候直接砍在了骨头的中央,切割的并不利索。前者很明显是用斩首刀砍的,且刀法极其娴熟,而后者的伤口更像是使用菜刀、且更偏向于‘锯’的手法给锯下来的——虽然这么说对于死者可能有些大不敬,但如果能凭借此处的疑点找出行凶之人,也算是告慰两人的在天之灵了。”
“另外,这女子的膝盖处很僵硬,肩膀以及上臂处有很浅的、麻绳勒过的淤痕,她应该是被人束缚住并且在跪姿之下被杀害;而元二身上则全无这种痕迹,很有可能是在站立状态下被人用钝器击打后脑致死。为了印证我的猜测,我还摸了摸元二尸身的前胸处——果不其然他的锁骨有些凹陷,膝盖也有磕碰的痕迹,想来应该是受到第一击时还或者所以扑倒在了地上磕到了骨头。”
“好了,大致就是这些了。”贺难长出了一口气,“考虑到我的年龄和经历,我对女子身体并不熟悉,所以还得请这位仵作前辈验看一下这女子生前是否受到过侵犯,接下来就交给你们了,我去听取一下二龙村村民的供词。”贺难一席话里已经安排好了一切,在场的众人的确也挑不出什么毛病,便纷纷按照贺难的吩咐行动起来,验尸的验尸,勘察的勘察。
二龙村村民一共来了两人,其中有一人在发现第二具尸体之后便长了个心眼,时常在河边注意着有没有新的尸体出现,他这无心之举还真帮上了忙,第三具女尸也是他及时发现的。
不过他们也只知道尸体是从夔河上游漂下来的,具体的抛尸地点在何处也只能等到贺难去实地考察一下才能得出结论。于是贺难便带着两名捕快陪同,随着两位村民一起赶往了二龙村,在离开衙门之前他还特意叮嘱了“千万要好好看管这两具尸体”。
抵达二龙村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贺难与二位捕快便在村里一户人家借住一宿,等待明日一早溯流而上追寻蛛丝马迹。
夔河是寒水河的支流之一,全长五百里左右,自夔县从寒水河分流出来跨州连郡最后汇入小东海,河水流速不急不缓,所以遇到二龙村附近河道的转弯很容易将尸体淤积到那里,这也是为什么二龙村村民总能发现尸体的原因了。
“抛尸者没有把尸体和石头绑在一起就地沉尸,果然是因为夔县周边的河道较浅、沉尸更容易被发现吧……所以才由着尸体顺河而下想要漂到海里毁尸灭迹,但他们也没想到这三具尸体都巧合般的在二龙村附近这个河湾处以近乎停止的缓慢速度行进所以被发现,由此可证抛尸者无论有几人,都是夔县附近的居民……”贺难沿着河道走了一段时间后便想到了。“不过也不排除还有其他的沉尸还未被找到的可能性……”
“女尸的身份还不能确定,但至少元二这里会是一个突破口……先回去确定一下元二是何时失踪的吧,向他铺子里的伙计求证应该能得出一个相对来说接近的时间。”
打定主意之后贺难也不继续在这偌长的夔河处浪费时间了,通过水流流速去反证抛尸地点,远不如判断元二的死亡时间去推测抛尸者的身份来的方便,贺难想的也是能凭借水流推测出来最好,推测不出也不妨事。
这年头凶案不能说频发,但是破案率实在是低下,大部分荒郊老林中死了个人根本没人知道,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事情都是稀松平常,这夔河沉尸案能让贺难见到尸体,已经可以说是上天不忍看这三人枉死了。
贺难带着两名捕快在夔河边逛了一天,直到日落西山时才回到了县城里,但这一日之内发生的事情可以说是给了他当头棒喝,气的贺难鼻子都歪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女尸呢?”贺难返回后见女尸已经不在衙门里了,便找到仵作进行盘问。
老仵作也是面露难色:“昨夜你离开后,县城里的徐员外过来了一趟,他见到尸体就开始放声大哭,涕泪横流地说这是他失踪的小妾。如今虽已死无全尸,能否让他将尸身领回去超度一番再好生下葬,我们也是不忍阻拦,便让他将尸首领走了……“
“荒唐!”贺难的眼珠子都瞪了起来,“如今这等大案未破,仅有的证据当然要保存好,别说是丈夫了,就算是她亲爹也不能领走啊!万一他们在搬运尸体的时候一个不小心又毁掉了什么线索怎么办?”
见贺难这样子,老仵作也有些不愿意了:“您是上头来的,可我们就是本县人士,徐员外可不是我们得罪的起的,到时候案子结束你倒是一走了之,我们不还得生活不是?”
贺难斜着眼睛睨视了老仵作一眼,冷哼一声道:“你们怕他就不怕我?也别明日了,咱们现在就去他那里把尸体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