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纨绔榜主 (第2/2页)
小二端着托盘送了点心上来,边往桌子上放边殷勤地说,“爷,明儿小的还给您临街靠窗的位子。”
“明天你们要在街上搭台说书?”锦袍少年睨了他一眼。
“不是,不是。”小二憨憨一笑,“刚谢大小姐给震西侯府的曾老夫人送礼来了,满满两大车,可都是好东西,还送了拜帖说明儿登门拜见。小的看的真真的,震西侯府的钱管家把礼收了,后来把拜帖扔出来。明儿这边肯定热闹。”小二说完下去了。
“这震西侯府老太太很厉害?谢大小姐都要巴结她?”锦袍少年有点讶异,“我怎么不知道京里还有这么一号人物。”
“永宁侯爷原本就是震西侯世子,但府里这老夫人却是继室,自己只生了一个女儿。永宁侯在北疆征战,当时镇西老侯爷还在,卫国公带着谢大小姐去北疆,老侯爷亲自求亲,永宁侯就在北疆娶了谢大小姐。”江路专司各种信息收集,八卦周到得很。
“永宁侯爷真是艺高人大胆。”锦袍少年赞叹,“不对啊,他怎么就成了永宁侯,不是镇西侯?”
“永宁侯爷在北疆立了大战功,后来又平定西北,功在社稷,皇上直接就给封了永宁侯。老震西侯在西北中了西番蛮子的毒箭去世,临终上了折子,称子孙后代能自己建功立业而不是靠祖荫,他心甚慰。老侯爷去了,老夫人还在,皇上虽然给永宁侯另赐府邸,但也没有收回震西侯府,所以镇西侯府就这么不尴不尬地存在。”
“那镇西侯府为何要扔谢大小姐的拜帖?”
“这个也是当年京中的一大奇闻。震西侯老夫人是继室,只有一个女儿当时年龄甚小,老夫人就一直张罗着要给当时的镇西侯世子娶一个跟自己一条心的媳妇。永宁侯在北疆成亲,也不知道镇西侯夫人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打着要为出征的世子添点喜气的名头,把自己的侄女热热闹闹娶进门,世子不在,就跟重病冲喜的一样,公鸡拜堂。”江桥忍不住握拳掩嘴,锦袍少年直接笑趴在桌子上了。“我去,爷真后悔晚生这么几年,怎么就错过此等大戏。”野桥提醒他,“爷,那会您已经几岁了。”
“哦,接着说接着说。”
“震西侯和世子压根儿就不知道老夫人在京城摆的龙门阵,世子回京述职,谢大小姐有孕在身没有随行,不知道老夫人用了什么手段,世子只在府里住了一晚就怒气冲冲搬出府,随后回了北疆。封永宁侯后,皇上赐了永宁侯府,永宁侯再有回京,也从不曾踏入镇西侯府。三个月后,跟公鸡拜堂的小曾氏和府里四个丫头都说有孕。到了生产那会子,震西侯府又热闹了一场,十天里生了五个孩子。小曾氏说是生了龙凤胎,有一个丫头难产死了,一尸两命。这也就是明面上的说法,大伙儿心知肚明,这少爷就是丫头生的,小曾氏没生出儿子,所以留子去母了。”不仅锦袍少年,野桥也听得津津有味。敢情这震西侯府就是一狗血作坊,要多少有多少。
“永宁侯是皇上亲封的,谢大小姐的诰命也是同时发的明旨,震西侯老夫人这几年到处折腾,想立孙子为震西侯世子。永宁侯是照着祖制,嫡子三岁就请立了世子,因为震西侯府还没收回,老夫人以为爵位还在呢。永宁侯虽然不再踏入侯府,但府里还有几个孩子,所以四时八节礼没少送,银子也没少给。刚开始老夫人还很有骨气把来人打出去,但老侯爷一走,侯府产业全部由永宁侯继承,老夫人也不得不低头。”
“这么说来,明儿这镇西侯府还真有热闹可看?你们说明天这谢大小姐进得去震西侯府吗?”
第二天,锦袍少年果然早早就到了“来一碗”,仍是一身白色锦袍,从食时等到隅中,还不见动静。小二被他瞪得胆颤心惊,忙忙解释:“爷,小的没骗您,震西侯府门前的家丁都多了一倍不止。”
“人家大业大愿意多派守卫不行吗?”锦袍少年跟小二很熟,有时也说两句笑话。
“来了来了”野桥一直站在窗边,出声提醒,锦袍少年冲到窗边往外看。
一行八骑不疾不徐沿着平宜街往震西侯府而来。晴空跟来鸿打头,谢灵雨带着关刀,关雎自己骑着小马,晚照,去燕,焚琴,煮鹤紧随在后。在镇西侯府勒马,晴空来鸿几个都下来,只谢灵雨母子三人仍坐在马上。
晴空上前去,有家丁转身就往府里跑,余下几个挡在晴空前面,不言不语。这倒也是在意料之中,晴空转头望向谢灵雨,见她微微颔首,遂回身与震西侯府的家丁对视,直看得那帮小毛头左躲右闪。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刚进府禀报的小厮跟在一个留八字胡的男人身后出来,这猥琐的小老头撇开八字步站在台阶上,斜视晴空。“我是震西侯府大管家,来者何人?”
“永宁侯夫人,大小姐,大少爷过府拜候曾老夫人。”晴空暗提内劲,声音不算大但穿透力很强,估计连东市里的人听到。要的就是这效果。关雎满意地看着。
“哼,我家老夫人说了,震西侯府名门世族,家风严谨,断没有让外室登堂入室之理,夏姑娘好自为之。”话音刚落,关雎缰绳一带,直奔管家而去,手中马鞭旋即抽出,只听“啪啪”之声不绝于耳,刚还似模似样的震西侯府大总管,这会子满地打滚,关雎尽往他脸上打,鞭鞭见血。最后一鞭直扫左眼。“有眼无珠,留之何用。”关雎扔下这句话,调转马头回到谢灵雨身边,“娘,咱们回去吧。”正在谢灵雨怀里使劲扑腾的关刀总算挣开了箍着他的铁手,气愤地说,“娘,你干吗不让我下去,我要割掉他的臭嘴。”
“你就别添乱了。”谢灵雨弹了一下他的脑门,打了个手势,带头先走。晴空对着躺在地上的大总管冷笑,“贵府老夫人视三媒六聘,老侯爷作主娶进门,皇上亲封的超品侯夫为外室,敢问你们将老侯爷置于何地,将当今圣上置于何地?”说完也不理地上的人有何反应,上马追赶谢灵雨她们。
“看钱管家那一身,我都觉得疼。”小二喃喃低语,心有余悸。江路野桥却看向半个身子在窗外的主子,人都走远了他还舍不得回神。
“绣鞍纵娇马,浅黛亦风流。”锦袍少年眼前还闪着红衣少女的身影,一身红色胡服,娇俏动人。“就是小了点辣了点,可惜。”坐回椅子上,看江路野桥仍站在窗边傻傻地看着他,撇撇嘴,“你们能不能精神点儿?江路,马上给爷去打探刚那打人的是谁,越详细越好。我得回家去问我娘,怎么爷都十八了,她都没想给爷找个媳妇儿。”
“爷,早探听过了。刚那位是永宁侯长女,自小跟着父母在北疆。永宁侯和夫人对她极为娇纵,刀马娴熟,颇有乃母之风。”江路一字一顿强调,“关大小姐今年才十一岁。”
震西侯府主院堂屋里,此时一地碎片。曾老夫人咬牙切齿,一肚子火全冲着庶孙女们和一屋子奴才喷去。刚抬着管家进来的家丁把事情经过一说,她马上就知道自己冲动了,逞一时口舌之利,递给对方一个把柄。
小曾氏冷眼看着老曾氏兀自发怒,却全无注意挽回颓势。这就是她的嫡亲姑母,惯会花言巧语,舌灿莲花,却全无决断,生生害了自己一辈子。这十几年,她算看清这姑姑的为人,摸透了她的真正心思。老侯爷作主让关定娶了谢灵雨,老夫人肯定是知道的。有谢灵雨这连嫡母都敢砍的破落户儿媳妇,正经婆婆怕是都拿捏不住,何况她只是个继婆婆,且不得老侯爷喜爱,不得嫡子的尊重,前景更加灰暗。也怪自己年幼无知,让老曾氏察觉到她对关定有好感,才会被她引诱。家里一直傍着承恩公,有机会让女儿成为堂堂正正的侯夫人,父亲如何肯错过。一厢情愿相信姑姑能抢先让她进门,却不料亲人也不一定可信的,自己的一生就是一个笑话。关定谢氏,我也不会让你好过的。小曾氏在心底诅咒这所有让她憎恨的人,提醒老曾氏,“母亲,钱管家胆大妄为,自作主张,诽谤诰命夫人,陷主子于不义,必须现清白处置了,以儆效尤。”
小曾氏这样一说,老曾氏也明白过来了,直接下令把钱管家打死了事。死了好,死了要背多少罪责都可以。
卫国公府,国公夫人身边的第一得意人容嬷嬷匆匆走进芳庭,见到欧阳氏,行了礼走到她身边,低声说了震西侯府门口发生的事。“废物!曾氏就是一废物!”欧阳氏扫了屋内丫头们一眼,她们连忙低头退出去,屋里只剩欧阳氏和容嬷嬷。“我们的人不要再动了。国公爷明天要去巡边,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怕是过年前回不来的,有些事情不必急于一时。何况,中秋宫宴,堂堂超品侯夫人,怎么可能缺席。看看宫里意思先。”
“是,老奴这就交代下去。都等了这么多年了,奴婢也正想劝着夫人慎重些。”容嬷嬷跪下,边给欧阳氏捏脚边说。“二姑奶奶那边,是不是也让人去知会一声?别宫宴时碰到,二姑奶奶毫无准备,奴婢担心……”
原本闭目养神的欧阳氏一听这话,猛然睁开眼睛,恨恨地拍了下桌子,“一提起这个我就恨,我可怜的玲珑,我恨不得撕了谢灵雨那贱人……”容嬷嬷顾不得尊卑,直接伸手捂住了欧阳氏的嘴,“主子主子,求您了,轻声些。”欧阳氏愣了一会儿,抓开容嬷嬷捂住她嘴的手。怔怔地落下泪来,“我可怜的女儿,就因为被谢灵雨吓了那么一次,一见到她就发抖,怕黑。这十几年没见到人是没事,可怕黑这病根却一直没好。”擦了擦眼泪,跟容嬷嬷说,“你下午晌自己去一趟武威侯府,慢慢的,千万小心地跟玲珑讲。实在不行……”欧阳氏咬咬牙,“少不得使点手段让谢灵雨去不了宫宴。我断不能让玲珑在宫里失态。”
“老奴现在马上备车过去,您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