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功高不赏彭宠怨 疏阔大意功臣反 (第2/2页)
“陛下此意,依然念及彭宠的功绩和贡献。如果陛下念及彭宠恩德,重新重用彭宠,我还能够怎么样呢?
彭宠刚愎自用,固执倔强,如果我能够用言语,去刺激彭宠,彭宠岂不是恰好能够让我满意吗?
如果彭宠反叛陛下,岂不是正好在陛下面前,证明了我的远见卓识吗?
如此,你彭宠再狡猾,能够逃出我朱浮的掌心吗?”
幽州牧朱浮,没有想到,如何遵照刘秀旨意,去缓解与彭宠的紧张关系,而是火上浇油,一心一意,欲逼反渔阳郡郡守彭宠,铲除自己的心头大患,证实自己的远见卓识。
于是,幽州牧朱浮,专门给彭宠写信,警告渔阳郡郡守彭宠说道:
“伯通兄弟足下:
人们常说,智者顺应时代、时机而谋,而愚者则背理而妄动,小弟深为赞叹。
我个人常私下悲叹,当初共叔段因为不知足,并且没有好的助手去辅佐他,终于自弃于郑国,身死国灭啊!
伯通兄弟,凭借自己的声誉,主持一郡的政事,立过辅佐皇帝,成就大业的赫赫功勋。
伯通兄弟凌驾于百姓之上,亲自操持郡里职事,爱惜仓中粮饷,也是恪尽职守,并无不妥。
而我朱浮,掌握着出军征伐的重任,也想为将士们救急,临时支用仓储里的一批粮食,也都是为了国家大计,并不是为了自己私利。
就算兄弟你,怀疑我、诬告你,兄弟何不亲自自己到朝廷上去,当着皇帝之面,说明事情的真相,为什么今天,要违背圣旨出兵,做出这种反叛灭族的荒唐之举呢?
兄弟私下以为,大汉朝廷对你伯通兄弟,恩情也已经算是丰厚的了。
陛下委托给你大郡,交付予你重任,办大事之时,对你有柱石一般的期待,论君臣情谊,视你如自家子孙,不同于外人。
匹夫妾妇之间,还会有一餐之报,岂有身兼三大荣职,主管大邦,却不顾朝廷恩义,而生心叛乱之心的呢?
兄弟私下以为,你伯通兄弟,自己不忠不孝,和手下官吏百姓讲话之时,还有脸面,声称忠孝吗?
行走跪拜之时,你伯通兄弟,还有仪容么?坐卧起居时请想一想,你有怎样的心思情感呢?
你伯通兄弟,你自己拿起镜子来照一照,你将怎样地举目张眉呢?
如要有点作为,你又依靠什么做人呢?
我朱浮实在为你感到可惜呀!
可惜啊,你伯通兄弟,丢弃了自己美好的声名,造起了枭鸱的逆谋。抛开传家传世的福泽,自招亡身亡家的祸殃。
你伯通兄弟,高谈阔论尧舜之道,却不肯约束自己的桀纣残虐之性。
兄弟以为,恐怕你活着将会被世人耻笑,死了也只是个愚鬼而已。
你伯通兄弟,这岂不是太可悲了吗!
你伯通兄弟,和耿况诸位大人,同时起来,辅佐皇帝,同样受到国家的恩宠。
耿况诸位大人很谦逊,屡屡有降抑自我的言谈;而你伯通却自矜功伐,以为功高天下。
过去,辽东有头猪,生了个白脑瓜的猪崽子。主人以为非常新奇,要贡献给朝廷。
走到河东之时,见到河东的猪都是白的,就很羞愧地返回家去了。
要是你伯通兄弟,拿你那点功劳,到朝廷上去讨论评比,不过是辽东白头猪崽而已。
现在你愚昧妄为,自比六国列强,想割据一方,实属梦呓啊!
六国之时,六国王族的势力都很强盛。各自拓地数千里,带兵上百万,所以能据守一方,而相持几代人。
现在,你的天下,能有几里,据守的城池能有几座呢?你凭什么力量,要用区区渔阳郡一隅之地,和天子结怨,与天下对抗呢?
这就像那黄河边上的人,想捧一把黄土,堵住孟津滔滔巨浪,只是让人们看到,他的不自量力而已!
如今,天下刚刚平定,海内人人期待太平。士大夫不论有才无才,都乐于立名于世。
而你伯通兄弟,却独如中风一般,狂走乱闯,自我毁灭于这美好的时代。
你头脑混沌不轻,不分是非,内听恶婆娘的错误计谋,外信群小的奸佞邪言,长久地作为侯王的坏例子,永远地成为功臣们的鉴戒,难道不是大错而特错了吗?
定海内、成大业的人,没有私仇,可不要被过去的事情,而误了兄弟你的前程。希望兄弟你,能留意想想你的老母和幼弟最终的结局。
伯通兄弟,兄弟再次告诫你,凡为人做事,可不要做让亲者痛,而仇者快的蠢事啊!”
读着幽州牧朱浮,写给自己的信,渔阳郡太守彭宠,暴跳如雷,羞愧难当,有了无地自容的感觉。
幽州牧朱浮的书信,看起来说理透彻,义正词严,但看着信中那一连串的尖锐的斥责,彭宠更加恼羞成怒
看完朱浮的书信后,渔阳郡太守彭宠,越加愤怒难制。彭宠心里的怨愤更深,越发一意孤行,已经听不进任何说服的言辞,始终不肯悔悟,决心与朝廷对抗到底。
当初,接到幽州牧朱浮,控告渔阳郡太守彭宠的上书,了解两人之间结怨的经过缘由以后,刘秀不以为意,并未意识到两人产生矛盾隔阂的严重危害。
刘秀甚至还故意泄露一些,朱浮奏章里的只言片语,给渔阳郡郡守彭宠,希望能够对彭宠,起到一些阻吓的作用,引起彭宠的足够重视和高度警惕。
不想,刘秀此举,却事与愿违。
彭宠与朱浮两人的嫌隙与怨恨,不仅没有得到顺利圆满的解决,他俩的矛盾和仇恨,反而更加激化。
见幽州牧朱浮,不断上书皇帝,用谗言陷害自己,彭宠对朱浮的怨恨,也越来越深。
而眼见刘秀偏听偏信,一种倾向幽州牧朱浮,不肯听从自己的述说,彭宠无处说理,心里的不平之感,也更加强烈,彭宠越发愤怒,愤愤不平地对自己的部属说道:
“诸君:
陛下的所作所为,岂不是明显在拉偏架吗?
陛下登基以后,高高在上,处理事情,不再像从前那样,冷静、公正了。
对幽州牧朱浮那个家伙,陛下帮亲不帮理,表现出了明显的偏心和偏执。我还能够,找谁说理去呢?
无论如何,我都要好好收拾一下朱浮那个欺上瞒下、搬弄是非的家伙,给他一点颜色看看,以报心头的怨恨。”
部属见郡守彭宠怨恨朱浮,都不敢劝说。彭宠与朱浮的冲突,更加激烈。
眼见渔阳郡郡守彭宠、幽州牧朱浮两人的矛盾冲突,越发加剧,刘秀也越来越担心。
刘秀于是下诏,征召渔阳郡彭宠,到京师洛阳,去协商化解两人的矛盾问题。
接到刘秀的诏书,彭宠立即上书刘秀,请求同幽州牧朱浮一道,同时上京对质。
而刘秀对彭宠提出的,让朱浮一道上京对质这一合理请求,却公开表示了拒绝,一直没有答应。
接到刘秀召见的诏书,彭宠心里,更加忧虑担心,急忙与妻子彭夫人商议对策道:
“夫人啊,我彭宠真是太天真啊!幽州牧朱浮这个恶贼,在皇帝心中的实力和地位,深不可测啊!
如此看来,如果我独自上京,肯定是死路一条,我彭宠怎么不惊疑恐惧呢?
陛下此诏,这不是叫我彭宠,前去东都送死吗?”
彭宠的妻子彭夫人,也是性情刚烈之人,不愿意自己的丈夫彭宠,忍受屈辱,甚至遭受死亡。
彭夫人赞同丈夫彭宠的观点,也坚决反对丈夫彭宠,接受皇帝的命令,上京对质。
彭夫人于是竭力劝说彭宠,抗拒刘秀的诏令说道:
“相公啊,如今天下,依然是一片混乱。四方英雄,各自发展,结果难测。
我们的渔阳,是个大郡,兵强马壮,兵精粮足。你为什么一下子,就被朱浮那个贼小子的小报告,彻底打垮了呢?
从前,夫君立下绝世大功,是陛下的北道主人。最终却没有得到,皇帝的应有恩遇与赏赐。
显而易见,皇帝陛下不过是一个忘恩负义、偏听偏信,任人唯亲的势利之徒。
这样不信不义、颟顸愚钝的君王,怎么值得夫君,去舍生忘死,为他卖命呢?
我们独立发展,自成一家,自立为王,何愁没有高官厚禄、荣华富贵呢?
夫君啊,你才干卓越,兵精粮足,为什么要寄人篱下,受奸佞小人的拨弄陷害,受那些窝囊之气呢?”
渔阳郡郡守彭宠,闻听妻子彭夫人的劝说之言,砰然心动,赞同妻子意见道:
“爱妻言之有理。
建武皇帝当初,抚巡河北之时,势单力薄,不过只有两百余人侍卫,如同丧家之犬,还没有渔阳郡这么大的地盘,最终却奠定了大汉基业。
我彭宠占据大郡,兵精粮足,难道还不如那个,舂陵破落家族出生的建武皇帝的本事吗?
夫人不要着急,以免打草惊蛇,走漏风声。等我与自己亲信的官员属下,先一道磋商一下,这件大事以后,我们再做决定,自立门户,也免得受那些腌臜泼才的气。”
渔阳郡郡守彭宠决心已定,于是与亲信的部属官员们,秘密商讨了起来。
彭宠左右的亲信官员,所受到的恩赐也很少,而他们平时,大都看不惯幽州牧朱浮,颐指气使、嚣张跋扈的所作所为,大都对朱浮本人,十分厌恶和憎恨。
部属官员彭子延等,一致赞同,彭子延向彭宠进言道:
“太守大人:
幽州牧朱浮这个家伙,恃才傲物,骄横跋扈,目空一切,自高自大。
他不过是一个人得志、仗势欺人的家伙,根本算不上一个好的上司。
陛下也偏听偏信,一心宠信朱浮这个夸夸其谈的家伙,根本不像一个明君所为,成不了什么大器,不过是圣公一类的人物。
属下以为,如果大人接受皇帝的旨意,到京师洛阳应命,一定会落得个被杀的下场。
郡守大人,不如拒绝皇帝征召,宣布独立,派军惩罚朱浮那个家伙,报仇雪恨。”
听了彭子延等部属将领的劝说,渔阳郡郡守彭宠,拒绝皇帝征召的意志,更加坚定。
于是,渔阳郡守彭宠,决意对抗皇命,不接受刘秀征召,并派渔阳郡突骑,攻打幽州牧朱浮,欲报仇雪恨。
见到渔阳郡守彭宠,公开反叛朝廷的报告,刘秀那被冲昏了的头脑,才稍稍清醒了一些,急忙召集司徒司直伏湛,大司空宋弘,大司马吴汉等三公大臣商议。
刘秀十分焦虑,对司徒司直伏湛,大司空宋弘,大司马吴汉等三公大臣说道:
“诸位大人:
哎呀,彭宠反叛,都是朕的疏忽大意、偏听偏信所酿成的大错啊!朕心里十分懊悔。
这件事之所以造成现在这样的恶果,其实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朕,没有缜密地思考所造成的啊!
都怪朕对彭宠,太疏忽太冷淡,没有照顾到彭宠的情绪,没有给予彭宠应有的奖赏和鼓励,以致彭宠由失望、发展到怨恨啊!
如果彭宠反叛,其他割据势力,群起相应,岂不是会危及社稷安慰吗?请问诸君,有什么可以弥补的?”
大司空宋弘急忙出言,安慰刘秀道:
“陛下不要着急。
臣看彭宠的举动,没有一点深谋远虑和远见卓识,也没有交接盟友,就仓促行事,只是报复自己的私怨,最终必定成不了大器,不值得陛下畏惧忧虑。
只需陛下再做努力,以弥补以前的缺失,就可以了。”
刘秀心安,赞同大司空宋弘的意见道:
“司空大人分析得很有道理。虽然彭宠成不了大器,但也不可掉以轻心。
朕还是决定,安抚为上,立即下旨,派遣彭宠的堂弟彭子后(字兰卿),回到渔阳郡,去劝说彭宠,希望彭宠,能够回心转意,不要派兵,攻打朱浮,与朝廷作对。”
君臣协商妥当,立即执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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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此时,已经悔之晚矣。渔阳郡郡守彭宠的叛意已决,事情已经彻底地无法挽回了。
彭宠强行留下了他的堂弟彭子后,不让堂弟彭子后,返回到首都洛阳,去向刘秀复命。
不久,彭宠正式发布文告,宣布独立,割据称王,独树一帜,自称燕王,宣称脱离汉朝廷的管辖范围。
彭宠开始设立燕王府等部门衙署,并任命属下亲信的官员将领,担任各级官吏和主将,完全不接受汉朝廷的节制,俨然另立朝廷,与刘秀汉朝廷分庭抗礼。
与此同时,为了报仇雪恨,燕王彭宠,还加强了对幽州牧朱浮驻守的州城蓟城的攻击。
燕王彭宠,亲自率军二万人,包围朱浮的幽州牧牧府所在地蓟城,打算诛杀幽州牧朱浮,洗雪仇恨和侮辱。
自此以后,自立为燕王的彭宠,正式宣布,彻底与汉朝廷决裂,公开对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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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刘秀称帝,打赏功臣之时,也疏忽怠慢了各地州牧、郡守等地方官吏,守关将领。
幽州牧下属的上谷郡太守耿况,与渔阳郡太守彭宠的境遇,十分相似,也是功高不赏,没有得到刘秀的厚重赏赐。
上谷郡郡守耿况、渔阳郡郡守彭宠两人,都同样为刘秀,复兴汉室,登基称帝,立下了卓越的功劳。
而刘秀对上谷郡郡守耿况、渔阳郡郡守彭宠两人的奖赏与封赐,也是同样微薄,一直让上谷郡郡守耿况、渔阳郡郡守彭宠两人,原职、原地不动,没有多少封赏升迁。
而上谷郡郡守耿况、渔阳郡郡守彭宠两人曾经的部属,很多都已经是大将军、县侯之类,甚至位列三公九卿高位。
燕王彭宠与上谷郡太守耿况,同病相怜,不禁对上谷郡太守耿况,生出了惺惺相惜、同病相怜之意,觉得自己,可以说服耿况,与自己作为盟友,一同对抗刘秀。
于是,燕王彭宠,多次派出自己的亲信官员,担任自己的使节,去游说上谷郡太守耿况,试图与上谷太守耿况一道,结成统一同盟,一起背离刘秀的汉朝廷。
没有想到,上谷郡太守耿况,十分明智,因自己的儿子大将军耿弇等,受到刘秀重用,坚决不接受燕王彭宠,要他自立割据的建议。
上谷郡太守耿况不仅拒绝了彭宠的建议,还勉励自己的部属官员说道:
“诸君:
圣人有言,时穷节乃现。伯通兄弟,不明大局,不能够审时度势,令人叹息哀婉。
汉室复兴、一统天下,已经是人心所向、大势所趋。我辈一心一意地效忠汉朝廷,造福百姓,定能够千古留名,光宗耀祖。
如果不识时务,首鼠两端,心生异图,定会成为千古罪人,遗臭万年。”
上谷郡太守耿况的部属将士,非常赞同上谷郡太守耿况的看法,一致表态道:
“郡守大人言之有理。无论局势怎样严酷,我们都应该,坚守自己的初心,不忘臣子忠诚的职责。”
上谷郡太守耿况,见部属同心,心里十分满意。
上谷郡太守耿况遂派人,去把燕王彭宠派来的使节,统统诛杀,以示对刘秀汉朝廷效忠,与叛贼势不两立的志愿。
燕王彭宠,见上谷郡太守耿况不肯与自己同盟,沮丧哀叹,失望不已。
幽燕之地明哲的士大夫,都已经十分清楚,燕王彭宠的失败命运,早已经注定,无人响应彭宠。
自此,燕王彭宠孤立无援,无计可施,只得选择,以渔阳郡一郡之力,与汉朝廷拼死对抗,死扛到底,苟延残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