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五章 巧合 (第2/2页)
不知是谁突然惊呼一声,这里正好是当初李正坤从山崖上摔下来的地方。
这一说不打紧,众人皆觉脖梗子后面冒凉风,也顾不得潘国权了,都转身向着谷外狂奔。潘国权望着面前这堆血污泗流的死猪肉,自己一人无力将它扛回去,又心惊又心痛,但也没有办法,只得郁郁出谷,回到家中。
凭白损失一头肥猪,过年肉无着不说,还得承担村民们背后的议论,老婆子当面的数落,潘国权心中的悲苦委屈可想而知。老婆子因生气不做晚饭,潘国权也懒得计较,拿出早已备下、该吃刨汤时饮用的老白干,干喝了半斤下肚,不一刻头晕目眩,便倒在床上昏昏而睡。
也不知睡了多少时间,潘国权突然被一巴掌拍醒。虽然酒精还在发挥作用,头脑有些昏浊,但他切实感受到就是一巴掌拍在他脸上。一惊醒来,他支起半个身子,透过窗帘缝见天色已微明,老婆子在他脚下睡得正酣,转头在屋里四处寻找,并无第三人,门窗都关得很好,不见异常。
到底是谁拍了他一巴掌呢?潘国权想不清楚,便懒得再想,放下身子继续睡。
突然,身上的被子不知被谁扯将起来,将他的头紧紧捂住。潘国权大吃一惊,拚命挣扎,却怎么也挣扎不脱。他无法呼吸,只觉胸腔里犹如千百支钢针在扎,憋闷之极。他以为自己快死了,脑子里无端出现山谷中那具血肉模糊的死猪,猪撞死的地方正好是李正坤摔死的地方,透着极大的邪性。莫非李正坤真的不是人,昨天他领着县里领导在村里遍访打听李正坤的情况,李正坤认为他要坏他的事,此时前来索命!
正在心中惧怕和后悔,耳边忽响起一个声音:“从今往后,再莫管李正坤的事,否则……”因极力挣扎,这声音后半截说的什么没有听清,但潘国权相信,绝不是什么好话。
好在他终于挣脱出来,倏地起身坐起,大张开嘴拼命呼吸,就象一条被突然甩到岸边的鱼。
“你怎么啦,做恶梦了?”他老婆子早坐了起来,在朦胧的光线中盯着他。
“有鬼!”潘国权双眼充满极大的恐惧,不由得大声喊道。
“我看你是撞到鬼了哟,大清早的!你各人紧紧拽着被子,蒙在头上,双脚乱蹬,不是做恶梦是干什么?”
“你听见有人说话了吗?”
“有个鬼说话!我被你踢醒,起身就见你在那乱蹬乱踢,喊你又不答应。”
经老婆子这样一说,潘国权又觉得刚才在耳边响声的声音变得有些缥缈模糊起来,难不成真是做了恶梦?可那恶狠狠的前半截话却还记得清清楚楚。
他把听到的话讲给老婆子听,老婆子说肯定是他自己用被子压着胸口,做了恶梦,因为昨晚是她亲自关门上锁、关窗下栓,她被踢醒后,又在屋里四处看了看,别说人,一个鬼影都没看见,也没听见什么说话声。
“糊涂的死老婆子,你懂什么!”潘国权骂道,“一定是李正坤给我托梦,让我不要再跟别人透他的底,否则就会象那头猪一样,撞死在石头上。狗日的李正坤,心黑手毒啊,一头大肥猪,要值一万多元,就这样白扔了!”
老婆子反唇相讥:“你才糊涂!全村的人都不管李正坤的闲事,就你多事。这下遭报应了吧,看儿子一家回来过年,你拿啥煮给他们吃!”
“不行就把老子煮了给他们吃!老子是书记,火塘堡村的当家人,村里的事我不管谁管?都象你这样觉悟低,村里还不散了盘!”
两人吵吵嚷嚷直到天亮,虽说是斗嘴,但两人在争吵中达成一致,从今往后,就是天王老子来问,也绝口不提李正坤的事;起床后,潘国权又到村里挨户打招呼,说李正坤毕竟是火塘堡的人,在外面受了欺负,大家无力相帮也就算了,但也不能帮着外人来对付李正坤,再有人来问,不管是什么来头,一律推说不知。
过年之后的一天,李正坤回到村里,专程来到村支书潘国权家,送上一万元钱,说是给他拜个晚年。潘国权诚惶诚恐接过钱,盯着李正坤不敢说话,怕说错了,钱也不敢推辞不受,怕他生气似的。最后,烫手似的拿着钱,憋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在年前就给所有人都打过招呼,谁都不准再提一句你们家过去的事!李正坤什么话也没说,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当然这是后话。
孙未果回到县城,当天晚上就来到花花会所,向彭芝平详细报告火塘堡村之行。他说李正坤摔下山崖,死里逃生,性情大变,原属正常现象,医学上解释得通,但村民愚昧迷信,却据此认为李正坤有鬼附身,这种传闻甚至漫延到县城,让人觉得发生在李正坤身上的事很诡异,其实,属于无稽之谈,不值一晒。他让彭芝平将心放到肚子里,李正坤就是个普通人,就算身上有些巧合蹊跷,也没什么了不起,因为如今已将李正坤重押在看守所,不管是人是鬼,都再也不能兴风作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