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心之所向是你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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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宴适才那么一阖眼,觉得还挺舒服的,因此他到现在都没有把眼睛睁开。 玉合欢微怔须臾,当即接过他递来的血珠。 她将血珠收起,伸手触向他的眉心,原是欲将他微拧的眉头抚平,当目及他的眼睛时,她缓缓将手指挪了过去,轻触在他的眼皮上。 他的这双瞳不知会有多长一段时间,不再闪烁出光,无论是与她深情凝望时的暖光,亦或是他面对敌手时,狠厉而肃杀的冷芒……都暂且不复存在了。 他本是想微阖须臾后,就睁开眼睛的,但她的手指就这么轻抚在他的眼皮上,他享受着她的爱抚,心满意足之感,都令他不想再睁眼。 而且不知是否是错觉,当她的手指抚在他眼皮之上时,他感觉鲛珠的细缝又愈合了几丝。 此时一名冰糖葫芦小贩的叫卖声,阻断了她的思绪。 “这边有卖糖葫芦的,我们去看看。” 她放下手,又重新挽住他的手臂,朝糖葫芦小贩缓步走去。 她所余灵石货币,虽不足以进那些馆子,但买一些小食还是绰绰有余。 “一串儿糖葫芦,我要糖衣薄一点的,谢谢。” 她从小贩手中糖葫芦,她的面色微微释然了一些:“初宴,这就是话本中常出现的糖葫芦,你要不要尝尝看?” 初宴知道她还是没有用他的珍珠,不得心绪难宁,一向自信的他,没想到对于她的感情,他却难以琢磨。 她应当不是嫌弃那些珍珠小,而是不舍得用,为什么不舍得用? 她是担心自己失明后,凝不出优质珍珠吗? “你吃,我不饿。” 他话音未落,他的肚子也开始打雷。 玉合欢终于被他这模样逗笑,先前的阴霾也消弭大半。 “你是不是话本看多了,还把自己带入到穷爹的角色里?我们又不是父女,不用来这种阿爹不饿的戏码,更何况,这一串糖葫芦有好多个呢,又不是只有一个。” 她语毕,正欲将糖葫芦递到他嘴边,又担心尖锐的末端会划到他的脸,她瞬即将糖葫芦移开。 她伸手将糖葫芦球取下,递到他嘴边,哄孩童似地柔声道:“张嘴,啊……” 他很乖地张开嘴,她一面投喂一面还不断发出指示:“张大点,再大点,我跟你说,这个冰山楂球要整个嚼才好吃。” 她投喂了一个糖球后,又细心地探手,用指腹抹去他嘴角的碎糖渣。 她的心里忽然萌生出一个憧憬,倘若他们在一起,今后还有了孩子,他们带着孩子来到集市,给孩子投喂…… 美好的憧憬,使她先前担忧自责等等坏情绪,如云开见月明般,一扫而空。 她嘴角情不自禁地勾勒出幸福的笑。 他虽看不见她的笑容,但同样一抹弧度也荡漾在了他的嘴角。 那一刻,幸福就萦绕在他们的身边,似触手可及。 她曾若孤鸿踏月来,清凌玉笛声,她曾幻想过当他牵起她的手,他便是她一个人的王子。 但谁都无法预料到,幸福与意外,哪个会捷足先登。 他咽下萦绕在唇齿间的最后一丝甘甜,却忽觉有一股毁灭性的力量,又在肆虐他的鲛珠。 这是……心痛的感觉。 这种心痛无关心情,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只觉有万千柄利刃正戳在他的心上,将他的心往各个方向撕扯开去。 他终于难忍极痛,眉头又紧拧在了一起。 “适才不是好好的吗?怎的又痛了?来,我们到那边坐一下。” 她将糖葫芦简单包了一下,塞入小挎包。 她扶着他坐到一侧台阶上,她此时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一下扯开他的领襟。 她看见,他起伏加剧的心口,都开始漫射出鲛珠的散光。 他的伤势怎会恶化如此迅速?他忍痛又忍了多久? 玉合欢悲怆地微微抬起眼睑,都怪她,都怪她自己太不仔细,只顾着助他走出阴霾,都忘记了他还受着伤,都怪她总是如此顾此失彼。 她的心头蔓延出苦涩,与此同时,他的心口似乎不那么疼了,肆虐着他鲛珠的力量有所减弱。 “我没事。许是没有到点吃饭……这糖球挺好吃的,我想再吃一个。” 玉合欢连连点头,她将冰糖葫芦掏出,又取了一个糖球,喂给他。 他将糖球吞咽下后,又摸索着伸手握住冰糖葫芦的棍儿,他又上移一些,正巧摸到了棍尖儿,那根棍儿就只粗略地削了一下,末端还带着尖刺。 他猝不及防被尖刺扎到手,她轻声嗔怪一句“叫你别乱动”后,当即握住他被扎到的手指,将唇瓣贴上。 “话本上常写,书中人物看到心上人手受伤,伤哪儿吻哪儿,便是意味着对心上人的在意。是以……你也是在意我的,对吗?” 玉合欢将唇自他手指上移开:“你这是在试探我?” 她不置可否地问,她觉得,以他的性子,他还真能干出这样的傻事。 “不是……你误会了,我是觉得这糖球好吃,我也想喂你吃一个。我没有要试探你的意思。” 他声音略微湍急,面色也有些泛红,可见他很在意被在乎的人误解。 一向少言寡语的他,竟然不出三句话,就又重复表述一遍自己的意思。 可见,他是真的很害怕被她误会。 他是真的很在意她。 她实则也并没有一点责怪他的意思,她轻声道出一声叹息:“我明白,我这不是在怪你,我只是想对你说,我们之间无需试探,因为我心之所向,是你。” 虽然他的眼瞳中依旧没有一丝光彩,但他的眉眼却灿若星河。 他终于能确定,她是在意他的! 他含着笑,轻轻抽回手,摸索到糖球,小心翼翼地将糖球自棍棒上取下。 她将嘴凑到糖球边,一口咬住糖球,他这才松手。 这颗糖球甚甜。 这股甜回流到她的心里,她眼眶续着累,但是她的心却且痛且如饴。 在甜漫过她心头的苦之后,鲛珠又遭到肆虐。 这才是他的试探。 先前他的鲛珠在反复两次后,他便察觉到端倪,只是他不确定他的伤与愈,是否与她的欢欣或悲戚有关。 现在他大致能确定,她若欢愉,鲛珠灵伤便会恶化,反之她若悲戚,鲛珠灵伤便会好转。 如此推断,先前滋养他鲛珠的神秘能量便是她的泪,她通过悲伤,将能量转化入他的体内,她也因此变得虚弱。 这就是先前她伏在他肩膀哭泣后,几乎晕厥的原因。 以善念护,泪化为力,以作供养。 他们鲛人一族,护自己灵珠的方式还真是讽刺。 这就意味着他们不能反抗,也不能为身边之人带来快乐,只有他们足够懦弱自私,他们才能活下去。 呵,真是可笑,他向来不信这荒诞的命运,更别说屈服于命运。 上苍这般戏弄于他鲛人族,不就想看他们生而残缺,亦或是爱而不得吗? 他偏不让上苍如愿。 他坚信,没有他破不了的魔咒。 他的手指又摸索回棍棒,又取下一颗糖丸:“张嘴,啊……” 她又一次将唇凑近糖丸,恰巧一滴清泪自她脸颊划过,滴落在他的指尖。 “你怎哭了?莫忧,我真的没事。” 她抬起头将泪痕抹去,淡然微笑:“脸有些烫,我只是用泪水冲凉而已。” 又是这一句,不过今次他可不会再被她骗到。 他伸出另一只没有碰过糖球的手,摸索至她的下颚再到脸颊,在确认她脸颊位置后,他缓缓将头俯过去,以侧脸贴在她的侧脸。 这记“贴脸杀”之后,她的情绪又得以缓释,而他又再度感知到鲛珠被凌虐的痛。 但是他依旧没有将脸挪开,他甚至连身形都不曾微颤一记。 “不要再用泪水冲凉,以后就用这种方式降温,好吗?” 二人贴面好一会儿后,他才将头移开,轻轻柔柔地问道。 初宴幻化出一方绢帕,将她手上的糖渍擦拭干净后,两人又携手逛了许多地方。 “初宴,你看那边弄铁板烧的,你还记不记得,你为我烹制的那道爆炒地蚕。” 那道黑暗料理啊,他当然记得。 他们在铁板烧的摊位前驻足,她买了一串烤鱼丸。 “初宴,你离家这么久,一定很想念海的味道吧,给,烤鱼丸。” 初宴闻到鱼丸香气,也闻到鱼丸上的油味儿,他在她伸手取鱼丸前,阻止道:“油渍不好擦,用这个叉着吃吧。” “三叉戟!” 三叉戟令她回想起许多,傻丫头与灰王子在一起的欢愉时光,她接过三叉戟,似新月般柔美的弧度,又重新攀上她的嘴角。 他是已习惯鲛珠会时不时传来刺痛,在历经数次之后,他连眉头都不会再皱一下。 他现在还不知道该如何破除这一魔咒,只因那份在意实在太深,他宁愿频受折磨,也要她时时合意欢畅。 这件事并没能瞒多久,不速之客的出现,还是将她带离他身边。 “傩神有令,今次定要他们命绝于此!” 他目光空洞,微显苍白的唇,在一開一阖之间,似已有万箭齐发。 “来的正好,我正需新的灵力炼制海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