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黄袍加身 (第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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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正德宫。窗边烛影摆动,模糊地映衬着屋内两道身影。“王上!哦不,此后要改称皇帝陛下!臣心中实在是难掩激动!”“你一直为朕办事,朕十分满意,辛苦了!”“陛下,臣荣幸之至!只是接下来,这裁撤重明军一事该如何处理?”“朕已有应对之策,只是撤去旗号而已,无碍!先前朕让你在民间放出,与燕国将要开战,收效如何?”“陛下英明之至!这几个月来,东平上下早已处于全力备战的状态,臣借此机会,已将重明军及各地守备,大小将校尽皆调换成忠诚于陛下之人!加征的税赋钱粮,也都全部存放于内库!只是,君相,哦不,国相屈羽,时常会过问这些事情,他必定会全力阻拦裁撤重明军一事,如此还是有些许不便……”“无碍,朕自有办法。再等几日,等燕使回来,朕会兑现之前的许诺。”……又是一个清晨,朝礼门外群臣车马陆续云集,或精神饱满,或稍带倦色,纷纷列队入宫准备上朝。“陛下驾到!”一声语调自然又稍显突兀的清亮尖声响起。陛下?群臣中有些人已然反应过来,东平不是早就自贬帝号,称王多年了吗?屈羽闻言,只是微微皱眉,并无多想,端坐在相位上静静等候。片刻,只见屈震身着一身黄灿灿的金边龙袍,头戴雕龙垂帘金顶,在刘大监及一众内侍的簇拥中,威严地端坐在龙椅之上。在场群臣,自为官以来,哪里见过自家王上穿过明黄龙袍?难道是要与燕国开战了?明目张胆地挑衅?却见刘大监上前轻甩拂尘,高喊:“陛下口谕,宣燕国特使觐见!”屈羽脸上抽搐了一番,连同众臣心里也是迷惑重重,燕使?之前钱王后一党不是勾结燕人意图谋反吗?两国如此剑拔弩张,燕使竟敢入境?很快,久违东平多日的赵俨,神情自若地大步踏入大殿。“呸!是那赵俨贼子!”“杀害古大人的恶贼!”“滚出去!滚回燕国去!”群臣自然是激愤不已,眼神犀利瞪视着这位先前在东平引起祸乱的穷凶极恶之徒。只见赵俨毫不在意,从容不迫地上前,躬身行礼道:“外臣拜见东平皇帝陛下!”“赵侯爷,不必客气,平身吧!”“谢陛下!”这是怎么回事?这素来高傲,自恃上国威严的燕使,竟一改从前态度,如今口称屈震是东平皇帝陛下?这骤然转变简直闻所未闻……同群臣一样,屈羽也是蒙在鼓里,百思不得其解。“陛下,这是我大燕国书,外臣奉命前来!”“刘大监,当众宣读吧!”屈震得意地潇洒挥手。只见刘大监快步接过赵俨呈上的国书,打开书函,大声念道:“大燕国皇帝陛下致东平国皇帝陛下无恙,惊闻东平,有贼子犯上作乱,行谋逆之举!幸得明君忠臣,陛下雄才大略,东平百姓无虞!燕国与东平世代睦邻,朕感念
两国情谊,为东平重整朝纲,恢复民力所想,即日起免除东平朝燕岁贡,并归还云州府六县之地。望东平国与燕国此后,平等互盟,戮力同心!大燕武成十五年六月初八。”不等群臣反应,屈震骤然起身,拂起金灿灿的黄袍衣袖,慷慨激昂地说道:“诸位,今日起,朕宣布,恢复帝号!东平改年号为弘治元年!大赦天下,与东平百姓共享盛世太平!”“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虽然不知到底其中发生了何事,但心里都激动得快要失态了,连屈羽都满含热泪地山呼万岁!有些老臣甚至哭得几欲昏厥!燕国国书及屈震所言,已经表明,从此以后,东平不再是燕国属国,而是重新挺直了腰杆,仿佛又重现了八十多年前那个帝国的尊荣!最关键的是,燕国竟然还归还了当年安平之战后,东平忍痛割让的云州府!富饶之地,商贾云集,又是东海边最大的港口,这真是天降喜事啊!加上自此两国不会有战事,百姓可以休养生息,屈震一举洗去了八十多年前的东平国耻,重新黄袍加身,这“中兴之主”的圣君名号怕是坐实了。随后,赵俨知趣地退下,刘大监又掏出一道事先预备好的圣旨,开始诵念:“皇帝有旨,今虽与燕国盟好,战事平息,但军事乃国之根本,即日起抽调重明军五万精锐之师,组建东平禁军,其余将士分拨各镇,充实守军。重明军旗号甲仗自此裁撤弃用,钦此!”“不可!”屈羽心里顿时恍然大悟,随即震怒!屈震分明是拿重明军作为筹码,来交换自己的皇帝名号!拿东平最大的倚仗去交换一时的虚名,愚蠢至极啊!殿内群臣都在宦海沉浮多年,又怎能不知?只是大多都是文官,对他们来说,重明军的价值,远远不如屈震恢复帝号,安邦兴文来得实在。因此并未有人附和屈羽……屈震似乎早就料到屈羽会当廷提出异议,淡淡地笑道:“皇兄,你有何异议?”屈羽勉强控制自己的情绪,仍是躬身行礼道:“王……陛下!重明军是我东平历代先王呕心沥血铸就,隐忍多年,就是为了防止敌国狼子野心,鲸吞东平河山!这是敌国的心腹大患,也是东平最大的倚仗!如今贸然裁撤旗号,将士们会如何想?百姓们会如何想?臣请陛下三思!”“你说的敌国难道就是我燕国吗?君相大人!哦,外臣失言,应是国相大人!陛下已恢复帝号,一国岂容二君?!”赵俨冷笑着在一旁讥讽道。一国岂容二君?此等诛心的言语,不仅殿内群臣尽皆发颤,甚至连端坐龙椅的屈震都有些变了脸色。屈震嘴角微微抽搐,随即还是矜笑着说道:“赵侯爷多虑了!燕国对我东平友善之至,怎会是敌国,误会了,误会了!”“皇兄,朕知你一心为国。但此番重明军并未遣散兵卒,只是去了旧时的旗号,
组建新的禁军罢了!你不要再说这些,伤害两国情谊的言语了!”“陛下!重明军怎么能说是旧时旗号?它是列祖列宗传承下来,是我东平子民心中信念所在!臣是屈姓子孙,不敢抛弃祖训,恳求陛下三思啊!”屈羽实在是揪心,眼睁睁看着屈震沉浸在称帝的喜悦中仍浑然不知,愤而下跪叩首。“咚!咚!咚!”满朝大臣目睹国相屈羽心如磐石般,朝地上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头,听得是心惊肉跳,但大多都是冷眼看待。屈震一扫群臣冷漠的神情,心里暗喜,随即嗔怒道:“皇兄,不要如此相逼!你方才说不敢抛弃祖训!难道你的意思是,朕就不是屈姓子孙,朕抛弃了祖训吗?”“陛下息怒!国相出言不逊,陛下责罚便是,切莫伤了龙体啊!”“陛下!如今陛下恢复帝号,又平息两国战事,更是收回了云州港!功在千秋,堪称一代圣君!国相恶言相向,侮辱友邦,污蔑陛下,求陛下严惩!”“请陛下严惩国相!”人的记忆往往不是随着时间流逝,而是利益使然,竟可选择性地去遗忘。旦夕之间,如今的群臣恍若无视了昔日屈羽那一人之下的国相之威,也忘记了他多年呕心沥血的兢兢业业,还有不久前亲赴沙场、力挽狂澜的壮举。屈羽磕得前额已是青肿渗血,闻听群臣所说,又想到仿佛就在宫变那日,自己在朝中辛苦培养的门生党羽全部死于狱中!此时的他在朝堂上无限悲苦凄凉。不对!秦世忠呢?屈羽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一直忠心耿耿跟随自己的这位亲家,那日他也在狱中,得亏幸免于难。但是之后多次交谈,也并未提及狱中之事,只是闪烁其词,说自己当时晕厥过去,全然不知……屈羽叩首之际,暗暗瞥向殿内秦世忠的方向,只见他此时竟然朝自己摆出了若无其事的冷漠神情!“罢了!刘大监!快把皇兄扶起来!”屈震见屈羽冥顽不灵地一直在磕头,十分厌恶。刘大监连忙招呼了几名内侍,使出全力才将满脸鲜血的屈羽拉将起来,强行按在相位之上。“好了,朕如今要宣布一事,重明军裁撤一事,十五日为限,必须完成!秦世忠!”“臣在!”“朕拜你为护国大将军、安阳侯,统领禁军,授龙首金牌,予你相机行事之权!”秦世忠表情立刻从方才的冷漠无情,变为欣喜若狂,难掩激动地上前高声叩谢:“谢陛下!臣一定不辱使命!”秦世忠?!护国大将军?!龙首金牌?!……原来如此!!屈羽仿佛灵魂瞬.间被抽离一般,大脑一片空洞,始终不敢相信眼前此景!退朝之后,群臣无一例外,纷纷拥着风光无限的护国大将军秦侯爷,一路奉承而去。而自己却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屈羽久久呆滞,瘫坐在相位上,无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