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站在身旁 (第2/2页)
“尔等之言甚是可笑,那敢问这话应该由谁来说?上到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匡朝宁国之志还分贵贱吗?我兄弟二人虽粗鄙,但尚知不为科举而考科举!”全绩大步走入草堂,与赵与莒并肩而站。
“五哥。”赵与莒面部微红,全绩到场让他感到踏实,偏舟虽小,但两人划桨,有了砥砺支柱,未尝不能济沧海啊!
“你是何人?”陆子约看着二人并立,恍惚之间忆起了往昔一幕。
一石亭,两杯浊酒,两位寄怀老者围暖炉而坐,看那千山暮雪景,言那家国万里事,此间左侧者正是陆子约之父陆放翁,临右者为辛公辛幼安。
“蒙学子全绩拜见先生。”全绩拱手向陆子约行了一礼,丝毫不顾耳旁讥笑,神情平常如一。
“你方才所言不为科举考科举是何意?”
陆子约对刚才赵与莒的那种孤立无援自身感受深切,这就和陆家在士林的处境一样。
陆游一生坎坷,到老来也是拳拳爱国之心,但却被士人抨击为晚节不保,连就理学大家朱熹都说:陆游才学顶天,业绩平平,会被当权者所利用。
朱熹一字千金,士人跟风,将陆游打上了韩侘胄奸党的标签,这起源只是因为韩侘胄家中新园建成,请杨万里写园记,杨万里宁可辞官也不书写,韩侘胄又将此事交给了陆游,陆游操刀写了一篇《南园记》,成了所谓的人生污点。
时至今日,仍有不少理学门人以陆放翁攀附权贵为由与陆家绝交,时时流传些泼脏水的言论,这也让清高自诩的陆子约有了忌惮,不敢肆意谈论家国之事。
“先生,绩初入学,见识浅薄,也说不出高深话语,读书人为出仕而费苦心无可厚非,但出仕之后的作为更重要,先贤已经给出了做官的标准,无论先生所讲的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还是学院门口所书的横渠四句,都是这个道理吧。能不能考中科举另当别论,但这读书人的初衷总该有吧。
譬如陆公为韩相写园记之事,当年的陆公已到古稀之年,说句难听话语还有几年可活?他为何要冒着失节的风险支持韩相北伐,也许这就是读书人该有的样子吧。”
全绩知道外戚韩侘胄算不上一位好相公,但无论他秉着何种政治目的去北伐都是一件振奋人心之事,败了只能说明军事准备不足,急功贪进,不过总比那偏安糜烂之风要好些吧,至于韩侘胄党禁理学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赵与莒听了全绩的言论,瞬时感觉左侧的身影高大了许多,对全绩渐生敬佩之心,泼皮改正也不失为达者,更何况他五哥在全力支持他。
“全绩之言尔等以为如何?”陆子约不做评价,反问众学子。
诸生皆不言,唯赵与莒不加迟疑开口:“乃是警世良言,只为做官而做官,非圣贤之道,非读书人之举。”
“哈哈哈!真是曲高和寡吗?非也,只是尔等读书而不识书罢了,你二人且坐,老夫今日就讲讲这北疆纷乱之事以及些许应对浅见,我等做个探讨。”陆子约含笑看向二人,似乎这草舍中只剩下三人对坐。
陆子约自幼受家学,岂能不承陆公的爱国志向,只是见惯了浊浊世人懒得开口,今见一双璞玉自要雕琢一二。
“多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