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雪花沈公子,糟蹋食物不好。 (第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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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江蓠对着金簪发了会呆。
眉黛端着热水进来时见到这枚金簪, 不禁“咦”了一声:
“小姐,这枚簪子不是掉了吗?”
眉黛对小姐这枚簪子印象深刻。
当年抄家时,许多贵重的东西都没了, 只有这枚簪子和那条绯『色』烟罗裙在小姐身上, 没被抄去。剩下的, 大都充了公。
所以, 前些日子这枚簪子不见, 眉黛还替小姐伤心了好久。
江蓠下意识将书掩了, 等那金『色』消失在眼帘,才意识到这行不妥, 又将这金簪拿出来交给眉黛, 嘱咐她放到妆奁里。
眉黛将金簪放到妆奁里,又来伺候江蓠梳洗,等梳洗完就捧了热水出去了。
江蓠换了一身家常衣裳, 坐到书桌前。
灯有些暗。
她取来剪子将灯芯剪了剪,烛火“哔剥”跳了下,屋内顿时亮起来。
就着这光, 江蓠翻开书页。
书页已经发黄, 其上的墨水也有些晕开,第一页就是钱先生的自述:“吾平生好经义, 忝被时敬重,称大家。其实幼时不好读书, 顽劣非常, 曾被阿娘拿着棍棒追了条街, 感谢叔父拦住,否则二十年将少一大家。想来阿娘在泉下有知,也当那立下汗马功劳的棍棒欣慰。”
钱先生自述诙谐而有意趣, 描述幼时生活栩栩生,叫着便会心一。
但让江蓠停住的,是书页旁那龙飞凤舞的一行小字,小字标注:[感谢棍先生,让来得见钱先生]
标注完,还留了一个墨点,那墨点似要往飞去,可见标注之的不羁。
江蓠当然认得,这是沈朝玉的字。
甚至他写到会点上一个墨点,那墨点斜飞的习惯她也记得。
江蓠诧异于自己对细节的记忆。
不过更让她诧异的,是这书卷上的标注,往翻,这标注还有,在钱先生颇有意趣的叙述,时不时会有沈朝玉留下的标注,那标注有时多、有时少,有时甚至只有一个墨点。
她似乎能感觉他留下标注时的心情,或调侃,或叹服,或不赞同,而这些所有,都仿佛在组成一个她不曾认识过的沈朝玉。
他也有脾气。
有喜好。
有不快。
有不屑与高傲。
就好像…她在穿过他厚重的壳,触『摸』到他真实的内里。
江蓠感觉到了危险,就像是一场
真实的脱轨,有什么在她着这本书卷时、在悄悄地发生变化。
于是,她不再去沈朝玉的标注,而是拿出笔墨纸砚来抄写。
砚是徽砚,笔是太湖老亲制的狼毫笔,俱是入学之初褚姐姐送的,江蓠蘸墨提笔时,不知何突然顿了顿,一滴墨落到纸上,迅速氲开。
她忙收敛心神,抄录起来。
烛火幽幽,照出一个朦胧的剪影。
江蓠逐字逐句地抄,在抄了将近有一个时辰,眼睛终于感觉酸疼,她『揉』了『揉』眼睛,放下笔。
走到窗前轻轻一推,窗便推了开来。
一枝桃枝斜送进来,带来桃花的香气。
江蓠触了触那桃枝,嘴角『露』出一个,就像是生活突然给了她一个惊喜,那桃枝也颤了颤,似在与她打招呼。
江蓠盈了满袖芬芳,回到桌前重新提笔抄录,一直到夜深,才上床睡觉。
只是梦里也不知在被什么追赶着,慌不择路地跑,一回头,竟然是只兔子,只是这兔子格大,一白门牙又尖又利,像两把锋利的铡刀。
她没命地跑,跑着跑着,发现自己变成了一株草,缠在一个手上。
她跟着这,走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山,心里觉得他是亲切的,她还唱歌,一首荒腔走板的歌,回『荡』在山林里,这也不生气,他的袖子刮过绿绿的草,像温柔的风。
……
醒来时已经天亮。
江蓠一时间有今日不知何夕的感觉,就仿佛还沉浸在梦里的那场春风里。
眉黛进来,一眼就到了正发着呆的江蓠,以及她眼下的一片青黑。
江蓠皮肤白,那一点青黑就格明显,就同白瓷上的一点瑕,让着惋惜。
眉黛不由道:“小姐昨夜可是熬到很晚?”
“一本书罢了,哪里值当熬夜去抄。”
江蓠哪里能与她说,这是钱先生珍贵的手稿,千金难求。
而更不能说的,是心底那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连江蓠自己都分辨不出,只觉这感觉就像牵连着丝,抑或闷热『潮』湿的雨季,只让想尽快逃离。
江蓠打算早点将书抄完还给沈朝玉,一边心底盘算着进度,一边在眉黛的伺候下梳洗换衣。
出门上了马车,才发现褚莲音还未来,等了会,才见这心急火燎地上车,一见她,眉『毛』就是一挑:“阿蓠妹妹,昨晚可是去做飞贼去了?”
江蓠不与她争辩,盈盈地道了声“是”。
褚莲音这才刮刮她鼻子,说了声
“淘气”,而面『色』一整,提起昨日就想提的话:"阿蓠妹妹,我有一事问。"
江蓠心有所感,忙坐正身体:“大姐姐请说。"
"与沈朝玉是旧相识?"
江蓠点头:“是。”
"当年在晋阳府时,我阿爹在国将军手底下做事,那时我们便认识了。“
“那之前何不提?”
褚莲音问得郑重,江蓠知道,她很认真。
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又漫上来,她垂下头去,过了会才抬头:“褚姐姐,我与沈公子关系不算融洽。”
接着,她将当年沈朝玉找到她、警告她莫要破坏他朋友之间友谊的事告诉了褚莲音,听得褚莲音连连睁大眼睛,叹沈朝玉从前竟然还有这样之事。
“经此一事,我与沈公子便没什么来往了,我二虽相识于总角,没什么交情,再之……”江蓠顿了顿,“便是现在了。”
她话未完,褚莲音突然懂了。
她着面前正襟危坐的女子,她穿了一身绿裙,那裙裳还是入学前一日自己送她的,因时常清洗已经不复鲜亮——与甲字楼那帮常年绫罗绸缎不断的学生相比,她清简得过了分。
而她到现在,才意识到,即使她多有照拂,江蓠在大家心中也是不同的。
她是犯官之。
所以,昨日那些才敢在背公然谈论她、轻贱她,换成她或者任何其他姑娘,他们都不至此。
她的才气与美貌,反倒成了那些的猎奇。
而经历过一切的阿蓠,也早明白这一点。
她不求旁关注,活得像墙边的一株小草,安静且小心,又哪里肯主主动提及与沈朝玉相识——再者,旧事梦,今一个尤在云端,一个已经零落泥,又何必提起呢?
这其中纠结纠葛,又何与她道呢。
褚莲音心底想得通透,便不欲之前的话题,提及昨晚送来书,道:“沈朝玉着送来时,我还觉奇怪,从前我们可没什么赠书还书的风雅之事,一封面,突然想起,让央翠送来,果然没错。”
江蓠似未听,掀起车帘望向窗,像是被窗的炊饼『迷』了心。
“阿蓠?阿蓠?”褚莲音连声唤。
江蓠这才醒了似的,转过头:
“姐姐,一会我去早点铺买些雪花糕,以姐姐的名义送与沈公子可好?”
“我既拿了沈公子的书,又承了他昨日仗义执言的情,也没什么好还的,不若便请他
吃一回糕点作数。”
一份雪花糕当然抵不上钱先生的手稿,可若什么都不做,心底便总有欠了似的。
送别的也不成,反倒是这吃了便没的东西,才合适。
褚莲音眉蹙了起来:“要送沈朝玉雪花糕?”
素包子一文,肉包子两文,雪花糕一块就要二十文,而阿蓠一个月月例也才一两,除去买书买纸墨的花费也就剩下一百多文……
江蓠哪知道褚莲音在她的月例发愁,点点头,又摇摇头,蹭到褚莲音身边,抱住她手臂『露』出个讨好的,“不是我,”她指指褚莲音,“是姐姐送。”
褚莲音着她这模样,突然一个恍惚,总觉得这场景似在何时见过,过了会才回过神来,一指推开她额头:“不送,要送自己去送。”
“大姐姐……”
江蓠可怜巴巴地着她。
那眼神就跟小狗巴巴地着自己信任的一样,褚莲音一下子心软了:“我送,对吧?“
江蓠点点头。
“不过说好了,只许送他一块。”
褚莲音比了个“一”,江蓠不明白她此时一副模样是因何而来,连连点头,“恩”了声,嘴边梨涡浅浅:“那再给大姐姐两块。”
褚莲音被哄得『露』出了一排牙。
啊呀,两块。
妹妹还是喜欢我。
***
江蓠果然去买雪花糕。
了表示诚意,她还亲自下了马车。卖雪花糕的早点铺子就在白鹿书院附近,因着这新出的雪花糕声名打了出去,店铺前的排了老长一溜,江蓠走过去时发现,队伍都排到了巷。
她默默排了过去。
店铺前排队的,多是白鹿书院的学生,大约这也是难得的时机,对这些青春活力的学生而言,能自己排队买个早点也是稀奇,所以有很多没有差遣仆从,亲自过了来,享受难得的“平民”时光。
他们自然也到了近来在学院风头“正劲”的江蓠。
江蓠也到了几张熟面孔,不过这都被她眼观鼻鼻观心给无视了。
但有一她是无视不了的。
森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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